他說話的內容真誠語口氣平和,但卻是已經做出決定的肯定句。
駱局長說:“哦哦,行,想的還挺周到。”
他語氣淡淡的,依然帶著明顯的上位方的優越,但和剛進來時相比,感覺完全是兩樣。
他現在給人的感覺,是幾乎所有上位者對待年輕而弱勢一方的普遍態度,不再具有強烈的針對性。
老王說:“就是,喝太烈的酒不好,人一過四十,好多毛病都出來了,咱們這以後都該注意養生了。”
柳岸又對其他人說:“我們家是家族性的酒精高度過敏,所有人都不能碰酒,醫院打針消毒都是用其他消毒藥代替,所以,今天我和小叔用果汁陪各位。”
老劉說:“哎,朋友一起吃飯,圖的就是個舒心,不能喝就不要勉強。”
老王附和:“就是,本來一起吃飯是高興事兒,最後弄得頭疼惡心的,幹嘛呢。”
看著服務員把紅豔豔的西瓜汁倒滿杯子,柳俠大大松了口氣。
每次陪完飯局,他都頭疼得整夜睡不好,第二天還要再難受一天,所以他每次要出飯局之前,就開始害怕。
今天,他是雙份的害怕,害怕駱局長和他的朋友們拿話拘著他不得不喝讓貓兒難受,更害怕貓兒衝動之下替他喝。
他在來的路上已經想好了,如果今天駱局長逼的太緊,他就乾脆退席,以後就舍掉規劃局這個渠道了。
反正無論如何,他是不會讓貓兒喝一滴酒的。
祁老先生說,酒傷肝,而肝主藏血,貓兒即便是病好了,酒也是能不喝就不喝。
接下來的進餐過程,如果不是柳岸的舉止讓駱局長的四個朋友不好意思太隨便的話,基本夠得上其樂融融。
中間柳俠接了個馬鵬程的電話,這個下三兒皮知道柳岸在錦繡谷吃飯,非要打的過來蹭,被柳岸嚴詞拒絕。
馬鵬程就大叫,說他忠心耿耿地替柳岸當掌櫃的,每天累得跟死狗一樣,柳岸大老遠的回來了,居然連飯都舍不得請他吃一頓,他要罷工。
幾個人聽到了,就問柳岸,你還沒畢業就開店了?
柳岸抿了口茶,說:“他說的是他的理想,我的公司在美國,剛剛起步,全部員工連我才九個人。他說將來如果我回國開分公司,他就給我當亞太區總負責人,這家夥慣愛做夢,並且還愛把夢當真。”
老劉說:“你這麽年輕,能把攤子扎下就已經算成功了。”
柳岸說:“離成功還差的很遠,我們目前只是為幾家大型搜索網站提供技術支持,在擁有足以支撐起一個完整的計算機產業鏈核心專利技術以前,掙再多的錢都不能算成功。”
老蔣說:“現在的年輕人心可真大。”
黑框眼鏡說:“我覺得自己老了,小柳說的東西我覺得像天書。”
回到老楊樹胡同,下了車,柳俠說:“貓兒,美國那公司是怎回事?”
第423章 柳岸的禮物(三)
柳岸好像有一瞬間的困惑不解,可馬上就想起來了:“哦,你是說那個公司?那是我編出來糊弄人哩呀。”
柳俠驚愕:“糊弄人哩?”
柳岸打開後備箱拿東西:“對,我這是對症下藥,駱局長很明顯對平頭百姓沒有半點耐心,我就臨時編了個可能的未來權貴人物出來,你看,他不是馬上就不一樣了麽。”
柳俠明白柳岸的意思,眼睛裡的疑惑卻一點沒減少:“你哄我咧吧?連人數、當下哩經營情況、以後怎發展,想都不想就能脫口而出,那會是臨時編出來咧?”
柳俠居然完全沒考慮關於誠信的問題,只是對辦公司這件事本身不依不饒,柳岸差點再次伸出手摸摸柳俠的頭,不過他現在肯定不敢這麽乾,於是他只是笑著說:“ 可好編啊,只是給格林他哥哩名兒臨時改一下換成個‘我’就妥了。”
“你哩意思是,那個公司是格林他哥開哩,你挪到自個兒身上了?”柳俠心裡繃了兩個多小時的弦松了。
“嗯,我和張力跟格林去他哥哩公司耍過一回,我還跟幾個程序員交流過,當時他們正好新開發的一個軟件遇到問題,我還當一下臨時分析員,幫他們找出了倆錯誤代碼。”反正柳俠對計算機一竅不通,柳岸可以隨便蒙。
“哦,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真偷偷弄了個公司咧,貓兒……”
“小叔,貓兒,您倆回來了?”柳葳興奮的吆喝聲從院子裡傳出,打斷了柳俠的話,跟著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柳葳和柳凌一起跑了出來。
“啊哈——孩兒,”柳葳跳下台階,站了柳岸跟前渾身上下打量,“孩兒你怎一下長這麽高咧?”
“再高,也還是沒你高啊哥。”貓兒笑著說,又對著柳凌喊了聲:“五叔。”
柳凌看著貓兒笑:“真長大了,如願以償了吧孩兒?”
柳岸開心地笑。
“我是大哥,必須比您都高啊。”柳葳很嘚瑟地說,然後上前一步伸出雙臂,“來貓兒,看大哥還能抱動你不能。”
他說著,就把柳岸抱的雙腳離了地。
柳岸也不掙扎,笑著把兩個胳膊平伸出去,不讓手裡的包碰到柳葳:“哥你慢點,別叫給油弄你身上。”
包裡是剛才在一家著名的百年老店裡買的醬豬蹄、鴨脖、鳳爪和其他鹵味,大部分是真空包裝,也一些有新鮮的,兩個人打算明天回榮澤時帶走。
柳葳抱著柳岸顛了兩下:“孩兒,你跟咱小叔一樣,個兒正好,就是太瘦了。”
柳岸看了看柳俠:“我回來一星期,爭取給小叔喂胖五斤。”
柳俠扒在柳凌的肩膀上,欣慰地看著他:“中,我等著你喂。”
回到家,柳俠和柳岸簡單洗了手臉,叔侄四人來到客廳。
貓兒把兩個大旅行包拉到中間:“我回來哩老匆忙,提前沒準備禮物,就擱機場附近隨便買了點平常用得上哩。”
柳葳過來幫忙,一下抱出來一大摞衣裳,是各種顏色的圓領短袖T恤,一看商標,一水的耐克。
柳岸說:“這是大伯您幾個哩,小雲他們哩擱那個箱子裡咧,給胖蟲兒拿出來兩件,其他明兒帶走。”
他又抱出一摞,全是外套,有春秋季的還有冬季的,還是耐克。
柳葳又抱出一摞褲子。
柳凌說:“貓兒,買這兩包衣裳哩錢,差不多抵得上運費了吧?”
柳岸說:“差不多,不過還是比擱國內買便宜點。”
他不好意思說,他當時隻想給自己找點事做,來消磨自己近乎魔障的情緒,結果恍恍惚惚的,不知跟人家售貨員怎麽說的,人家把新款春裝一樣兩套抱到他跟前一大堆。
他當時也沒腦子想還有什麽樣的禮物適合買,就迷迷糊糊把尺寸不對和幾件特別看不中的顏色給挑出去,其他的就給打包了。
包還是在旁邊店裡臨時買的,他從家裡出來時隻帶了一個不大的旅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