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又不好意思硬推,畢竟,彭文俊他們要的是校名和校訓,和其他的什麽題字啊、店名啊是不一樣的。
曾大伯是老師,而且,他一直都認為青少年是國家的希望,他應該不會太排斥這樣的行為吧,柳俠找理由安慰自己。
不過,最讓他感到安慰的是曾廣同一周前去了東瀛國,要一個月後才能回來,他至少不用現在就跟曾廣同說這件事。
柳俠頹廢了三分鍾,就重新振作起來,拿起電話本繼續打電話,這次是打給郜局長。
一星期前,郜局長打電話給柳俠,說介紹他認識幾個人,柳俠知道,郜局長這是在給他介紹工程。
柳俠和郜局長之間的合作,與和他們之間同等性質的其他人的合作方式相比,稍微有點特殊,如果用一句話來概括的話,大概比較接近於“君子之交淡如水”。
據柳俠所見到的為數不多的例子,像他和郜局長這樣的關系,他這個角色必須要非常主動,要和郜局長的角色經常保持聯系,時不時就要送點禮、請頓飯,逢年過節更是一次都不能疏忽,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們之間的合作關系一直維持下去。
但他和郜局長不是這樣,除了有相關的信息要告知柳俠和柳俠要給郜局長介紹費,他們幾乎從不聯系。
郜局長除了介紹費,也從不在其他事情上佔便宜,為數不多的幾次一起吃飯,柳俠隻付過兩次帳,其他幾次都是郜局長堅持要自己付,結果被他介紹給柳俠的人給搶著付了。
所以,和郜局長相處,柳俠覺得比較舒服,平時給郜局長打電話的時候,他也就沒什麽壓力。
不過今天稍微有點不同,上次通電話時,郜局長說的是他約好了人後通知柳俠,柳俠今天打電話等於是在催促,所以他心裡有點忐忑。
郜局長接電話很快,並且還直接給了他個好消息:“我最近比較忙,不親自介紹你們認識了。我剛才給他們兩個都打了電話,秦局長最近幾天不在京都,不過他說了問題不大,你下周三或周四給他打個電話,有什麽問題再聯系我;
水利局那邊,明天早上八點半你到單位去找王局長就行了,天佑街你知道吧?”
“帝湖西邊那條街?”柳俠問。
“對,他們單位在天佑街72號。”
“好,我會準時過去。”
“還是和以前一樣,隻說工程,其他的能少說就少說。”
“我知道了,謝謝您。”
結束和郜局長的電話,柳俠馬上拿出名片,又撥通了王局長的電話。
他要和對方確認一下行程。
郜局長職務比王局長高得多,他可以隨便地說我已經打過電話你去就可以了,但柳俠卻不能真的直接冒冒失失就找上門去,他必須親自和對方確認一下,這表示他對這件事的重視,同時也是一種姿態:您說了算。
否則,有仗著上面有人就橫衝直撞地登堂入室之嫌。
柳俠以前不懂這些,被人晾了幾次後,很快就想明白了。
人家在上級領導面前滿口答應,並不表示就真心願意把工程給他,人家對郜局長客氣,可不會對他客氣,甚至還要把在上級領導那裡受的憋屈從他這裡找補回去。
所以他必須明白自己的身份,而且還要讓對方知道他明白自己的身份。
這是他以後不再回回麻煩郜局長,能夠自己獨立地和對方建立長期合作關系的基礎。
當然,他這樣做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避免他好幾十裡地跑到了地方後,人家一句“我今天有點事明天你什麽時候再來吧”就把他打發了。
不過,即便他如此謹慎,也依然避免不了這種悲劇,卜鳴正在做的這個工程,他就被故意晾了兩次,第三次才見到人。
今天很順利,王局長看來是個比較隨和的人,很痛快地說明天早上上班後去他辦公室就可以了。
柳俠松了口氣,然後繼續打,這次是原來合作過公路項目的那個楊局長,柳俠現在和他保持著比較頻繁的聯系,已經從他那裡接過三個小工程了。
程新庭手裡拿著那本《紅與黑》,但並沒有看,一直看著柳俠打電話。
柳俠又打了好幾個電話,包括毛建勇的一個,後,問程新庭:“你笑什麽?”
程新庭說:“覺得你特有意思。”
“什麽意思?”柳俠問。
“就是覺得你特逗唄,”程新庭隨手翻了兩下書,“剛才還跟天塌地陷了似的,這才多大一會兒,就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了。”
“你的意思,我現在應該嚎啕大哭?”柳俠斜眼看著程新庭,“我了解楚鳳河,就算法律上那些錢跟他沒有關系,可經了他的手,他肯定做不到徹底撒手不管,尤其是經他介紹才參與集資的人,可現在,他怎麽掙錢?
還有我們貓兒,他到了美國就得入鄉隨俗,美國不是人人都開車嘛,他有一年多就十八歲了,我得給他準備車錢,還有各種可能發生的意外開支,我不雄赳赳氣昂昂怎麽掙錢?”
程新庭盯著柳俠:“你真的打算替楚鳳河還錢?”
“還幾百萬我肯定不成,而且,就是法院判也不可能把幾百萬都判給鳳河哥,”柳俠心裡算著小帳,“不過,幾十上百萬我還是能掙來的,如果現在他那邊急的太狠,我手裡……”他掰著指頭開始算。
貓兒走後,他身上還有七百多塊錢。
他原本是要為沙永和父子和喬豔芳母女買車票的,不過沒用上,毛建勇提前把票買了。
柳凌走的時候,硬是給他留下了一千。
不過,這些錢對目前的楚鳳河來說連聊勝於無都算不上。
所有已完工的工程錢都已經收回了,他在未來的一個月之內都不會有錢進帳。
柳俠現在唯一能拿得出來的就是為卜鳴存的十三萬塊錢。
卜鳴還不到五十五歲,他自己說要跟柳俠乾到走不動路為止,所以這筆錢現在根本用不上。
他柳俠原本也要把這筆錢換成美金給貓兒帶走的,但貓兒為這事差點跟他真的鬧別扭。
他想偷偷換也不可能,貓兒是他的會計,不經貓兒的手,他根本動不了銀行裡的錢。
柳俠算好了,抬起頭,試探著說:“新庭哥,你,你手裡有多余的錢沒有?”
程新庭說:“幹嘛?”
柳俠嘿嘿笑:“你知道的嘛。”
程新庭看著柳俠,微微搖了搖頭。
柳俠問:“沒有?”
程新庭說:“不是,我是覺得自己那什麽……”
柳俠問:“什麽?”
程新庭說:“我原來覺得楚鳳河兄弟兩個可憐,現在覺得,他們其實運氣挺好的。”
柳俠睜大了眼:“他們這還叫運氣好?”
程新庭站起來:“有你們這樣的朋友,他們運氣還不夠好嗎?”
“哦,你說這個呀,”柳俠也站了起來,跟著程新庭往外走,“我當初買這個院子的時候,鳳河哥給了我快兩萬,那絕對是他的全部財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