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小竹林,古樸的矮花牆下,燒餅花和指甲草肥油油的,卻還沒到開花的季節,月亮門兩側的月季正當時,緋紅粉白一簇簇開的煞是豔麗。
陳憶西正想伸手拉過一支月季花聞一下,提籃裡的小家夥忽然“咿咿呀呀”叫起來。
柳俠回頭問:“他是不是餓了?”
陳憶西說:“嗯,十點半就該喝了,路上耽擱的時間有點長。”
柳俠說:“那先去後邊吧,我們把暖水瓶和晾好的白開水都端後院去了。”
陳憶西說:“好啊,喂完他奶,再回來參觀你們的家。”
後花園裡,一切早已準備就緒。
楝樹下。
一張小餐桌,上面放著為小思危沏奶準備的一應物品。
一張鋼絲床,上面鋪了個部隊的草綠色大褥子,大褥子上是席子,席子上面又鋪了個碎花小褥子——雖然嬰兒車很漂亮,但長時間躺著的話,還是大床更舒服些。
一張竹躺椅,這是為戴女士準備的,雖然海棠、櫻花、木瓜樹的花都凋謝了,楝樹和柿樹卻正好滿樹的花苞,躺在下面的樹蔭裡休息再舒服不過。
陳憶西說:“和柳岸說的一模一樣,真漂亮,怪不得他總想早點畢業回來呢。”
柳俠問:“他,他一直惦記回來嗎?”
“可不是嘛,”陳憶西說,“大部分留學生努力學習都是為了能拿到綠卡留下,只有柳岸那麽努力是為了早點畢業回來。”
柳俠笑了,彎腰扶著拉著小莘一起撲過來的小萱 :“慢點慢點,他哭起來很嚇人的。”
小莘有點拘束地對著陳憶西說:“阿姨好。”
小萱扒著提籃大叫:“哥哥哥哥你看,他這麽小這麽小。”
陳憶西笑著回答之後,小莘也好奇地過來看:“呀,小叔,他還怪胖咧呀,你看他手上,淨肉窩窩兒。”
小嬰兒渾身都肉乎乎的,小手背上的肉窩窩特別明顯。
小萱叫:“叫我看看叫我看看,呀,真哩,這麽多窩窩兒。”他抬頭看陳憶西,“姨姨,我摸他一下中不中?”
陳憶西說:“等他喝完奶,阿姨就把他交給你了,你隨便摸。”
小萱高興地跑回小桌子邊:“啊——,那咱快點給他沏奶,快點快點。”
有晾好的白開水,不到三分鍾,小家夥就在陳憶西懷裡喝上了奶。
小萱趴在陳憶西膝蓋上,目不轉睛地盯著小家夥:“呀,他這麽小,怎知吃奶咧?”
陳憶西說:“小孩兒生下來就知道吃奶,這叫本能,小萱小時候也是這樣啊。”
“哦。”小萱點頭,“這麽厲害呀!”
200毫升奶,小家夥一會兒就喝完了。
陳憶西讓小嬰兒趴在自己肩膀上順奶。
小萱就站在陳憶西身後逗他:“哎,你會喊哥哥不會?”
陳憶西說:“他二月一號生,還差兩天不足三個月呢,不會喊。”
“還沒一百天咧?”小莘驚訝,“俺小叔說他是前幾天跟你一起從美國回來哩,他這麽小能坐飛機?”
“能,”陳憶西說,“ 小孩子其實沒那麽嬌氣,他們可以做很多大人們認為不可能的事。”
“他不暈嗎?”小萱問,“我有時候坐車還暈,可不美。”
“好像不暈,”陳憶西說,“他和我一起坐飛機時沒怎麽哭鬧。”
“哎呀,你老毒氣呀,”小萱十分羨慕地捏著小家夥的小手,“這麽小,還跟我樣這麽胖,居然不暈車,我以前一坐車就想噦。”
陳憶西輕輕拍著小嬰兒的背:“現在還暈嗎?”
“有時候還暈,”小莘說,“坐前頭哩時候好一點。”
“快點長大,自己開車,自己開車的話怎麽都不會暈。”陳憶西說著站起來,小家夥被拍的很舒服,沒有沁奶,她要把他放在鋼絲床上。
“俺爸爸,還有,還有那個叔叔,也是這樣說哩。”小萱跑到床邊,高興地看著陳憶西把小嬰兒放在床上,“這個小褥子是我哩,俺娘給我做哩。”
“啊,真漂亮,”陳憶西把小嬰兒放好,“待會兒他要是尿上,你不會哭吧?”
“不會,”小萱欣喜地看著一被放下就開始吃自己大拇指的小嬰兒,非常乾脆地說,“要是真尿上,我叫俺爸爸拆了洗洗就妥了。”
“你這麽說,是不是你以前經常尿床,讓爸爸洗呀?”陳憶西撓著小萱的腦袋說。
“嘻嘻。”小萱不好意思地笑了,用小手去捏小嬰兒的臉蛋兒。
柳俠看陳憶西把小嬰兒安置好了,說:“十一點半了,我去下面吧?”
陳憶西說:“成,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柳俠說,“菜早就做好了,只需要下面。”
“那好,那我就……”陳憶西看了看趴在床沿上逗思危的小萱和小莘,“我給他們照幾張相吧,柳岸肯定想多看看家裡的樣子。”
“我家裡只有一台海鷗相機。”柳俠說。
“我帶著呢,”陳憶西說著拉開自己帶的一個包,“我喜歡照相,平時到哪兒都帶著相機。”
柳俠沒有馬上去下面,他站在那裡,看陳憶西抓拍小莘和小萱逗小嬰兒的畫面。
可能真是孩子之間特殊的默契,平時一讓自己躺著就哭嚎的小家夥,這會兒咿咿呀呀和兩個小哥哥玩的特開心,小萱撓他的小肚子,他居然“咯咯”地笑出了聲。
柳俠帶著滿臉的笑回去下面了。
柳俠做的炸醬面,其實和京都的基本一樣,只是他習慣隨鍋放進去點青菜,比如韭菜、菠菜。
他還喜歡再做兩個特別爽口的涼菜配著吃,他最愛配的是芹菜丁。
非常簡單,把小芹菜洗乾淨後切成丁,隻撒一點鹽,也可以放一點點白醋,配著炸醬面吃不容易起膩。
今天他做的也有芹菜丁,當然,不會只有這個,他今天的配菜非常豐富,可以算一小桌酒席了:老虎菜、涼拌香椿,杏仁豆腐、菠菜拌粉條、尖椒豆皮、排骨燉紅白蘿卜……
陳憶西看著一大桌子菜,挑了挑眉:“我以為柳岸說他小叔做飯特別好吃是他的……主觀感受,沒想到是客觀事實。”
“其實,就是他的主觀感受,”柳俠把碗放在陳憶西面前:“他和我五哥做飯都比我好吃。”
“是嗎?”陳憶西說,“中國現在是在流行好男人下廚房嗎?”
“為什麽這麽說?”柳俠好奇地問。
“因為幾年不見,我弟弟現在也做得一手的好飯啊。”她吃了一口面,“嗯,真好吃。我弟弟二十五歲之前十足的少爺做派,做好的飯端到跟前還要挑三挑四,現在,和你差不多,輕松搞定一桌酒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