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鈺慌忙說:“可不中哦,孩兒擱外頭不容易,咱可不能踅摸孩兒,我就擱咱家門口乾活,要車幹啥?”
柳葳說:“那,四叔,你就再想想給貓兒帶點啥吧。”
柳鈺問:“你給孩兒帶啥?”
小蕤十分神秘說:“不跟您說,您都是長輩,俺幾個給貓兒是平輩兒,俺跟您帶哩不一樣,您肯定做夢都想不出俺會帶啥。”
第六卷 凡塵風雨
第380章 不一樣的久別重逢
從決定了要去看貓兒起,柳俠的心情每天都要跟過山車似的頭下腳上翻江倒海地撲騰那麽幾回。
開始,他是在最終是否能夠成行的問題上糾結擔憂——辦理手續實在太難了。
後來,出國的手續八字有了一撇,他又開始腦補和貓兒相見時的場面,各種的激動人心驚喜交加或撕心裂肺黯然神傷,結果就是他老是一個人樂呵的傻笑出聲或難受得眼眶發紅,弄得一大家人每天也都跟著他神魂顛倒一驚一乍。
這種魂不守舍的日子過了三個多月。
當柳俠真正站在異國他鄉的土地上,迎接他的卻是和想象完全背道而馳的情景——寧靜而踏實,就像是他過往的二十多年裡在柳家嶺度過的無數個清晨和夜晚。
接機口處挺拔俊逸的青年,一臉開心而平靜的微笑衝他展開雙臂,給了他一個熱情但不過分的擁抱,在他耳邊輕輕說:“小叔,你可來了。”
忐忑的心瞬間落地,一年多來心底深處如影隨形的焦慮隨著這一聲呼喚煙消雲散,以至於已經離開N市,在風景如畫的公路上行駛了一百多公裡,柳俠還在盯著柳岸的臉研究。
通常,人們不管過去在一起時多麽親密無間,長久分離之後乍然相見,總會有那麽一點點短暫的生疏和不自在。
而柳俠完全沒有,他面對著和出國時相比,身材和氣質幾乎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的貓兒,雖然欣喜而驚訝,卻沒有一點點其他的異樣,他此刻看著貓兒,就如同他在三大隊不用出外業的日子裡的隨意一個黃昏,他騎著自行車去學校,看到貓兒歡快地向他跑來,他快樂而安寧。
這讓柳俠有點想不明白,至少該激動得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以下吧,這也太平淡了。
不過,這感覺真不錯。
“小叔,我就是再帥,你也不能一直瞪著我看啊,再看我都不會開車了。”柳岸眼睛看著前方的公路,伸出右手覆蓋在柳俠的手上。
柳俠抓起他的手握著玩了兩下,又給拍回方向盤上:“你臉皮恁厚,還怕看?”
“不是怕。”柳岸說,嘴角是壓製不住的笑意。
“那是啥?”柳俠捏了根薯條扔進嘴裡,問。柳俠特別喜歡吃漢堡,不過因為嫌貴,在國內時他死活不承認漢堡好吃,所以也很少吃。剛才柳岸接到他之後,本想帶他先去吃飯,可柳俠著急去B市看柳岸的學校和他住的地方,覺得去飯店吃飯太耽誤時間,柳岸就在麥當勞給他買了個套餐,又單獨買了兩個巨無霸,柳俠一口氣把漢堡都吃了,然後把薯條當零嘴。
柳岸無聲地微笑。
柳俠嘴上強,卻真的不再一直盯著柳岸看了,轉頭欣賞車窗外的風景。
十月初,正是新英格蘭地區最美的季節,糖楓樺樹榆樹等諸多落葉喬木都變了顏色,松樹卻依然青翠,嫩黃翠綠金黃嫣紅繽紛錯落,公路兩側一望無邊的森林此時比畫還要漂亮。
“好看吧?”柳岸把薯條拿開,柳俠吃多了薯類食物不馬上運動一番的話會輕微地不舒服,燒心,“你要是待見,看完俺學校跟住哩地方,咱倆就開車出去耍,賞秋計劃,遊覽美國東三省。”
“你不上學啦?”柳俠捏著柳岸重新伸過來的手端詳著問道。
“像我這樣哩好學生,偶爾玩仨倆月對學習進度沒啥影響。”柳岸面無表情地大言不慚道。
“一年不見,臉皮又見長了。”柳俠咧著嘴,逮著貓兒的腮幫子扯了幾下。
“誠實是做人的基本品質。”柳岸面不改色,握著柳俠的手放在自己腿上,“使慌就睡一會兒吧小叔,還得仨鍾頭咧。”
坐了一天的飛機,柳俠確實有點累了,他把座位往後放倒了些,半躺著閉上眼睛,幾分鍾後又睜開了:“怎回事?一想著你擱旁邊哩,就睡不著,我心裡也沒怎激動啊。”
柳岸的唇角高高翹起:“那就回到家再睡,現在繼續看我吧。”
可是,到了家,柳俠依然睡不著,柳岸也不讓他睡——他讓柳俠吃完飯再睡。
柳俠趴在沙發上,下巴下墊著個柔軟的抱枕,他看一會兒窗外的美景,又轉過頭看在廚房忙碌的青年的背影,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乖貓,你怎一下長這麽高咧?”柳岸現在幾乎和他一般高,柳俠對此又欣慰又失落。
“有研究表明,主觀意願對生理機能有巨大的影響,我想長高,就真的長高咯。”柳岸用杓子舀了一點湯,吹了吹,嘗了兩口,“嗯,不鹹不甜,正好。”
“照你這麽說,那世上不是就再也不會有醜人了?”柳俠不信,臭貓來美國一年,居然還學會吹牛了。
“這事兒除了主觀意願必須足夠強烈堅韌,還需要一點點運氣。”貓兒把一把碎青菜放進鍋裡,“你知啊小叔,我運氣一向比較好。”
“嗯?”柳俠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他壓根兒就不信精神意志能影響到生理發育這個理論,尤其是在身高這種有硬杠杠指標的問題上。
“比如,我會生到咱家,會遇見你。”貓兒攪了幾下湯鍋,又拿起調料罐。
柳俠稍微迷瞪了一下,然後眉開眼笑地跳了起來:“就是唦,咱倆運氣都可好。”他跑進廚房,在貓兒身邊蹲下,去卷他的褲腿,“叫我看看,一年長這麽多,腿上肯定有疤。”
柳岸往鍋裡撒著調料,配合地伸著腿讓柳俠看。
膝蓋處有好幾條明顯的橫向生長紋,柳俠摸了摸,心疼地問:“腿當時可疼吧?”他青春期唱歌兒長個兒的時候,腿疼了好長一段時間。
“沒,褲子短了才知自個兒長高了。”貓兒關了火,又掀開旁邊另一個灶上的大鍋看了看,低頭看柳俠,“起來吃飯吧小叔,瓜也蒸好了。”
柳俠站起來,跟個孩子似的對著大鍋搓手:“好了?我正好饑了,想吃菜。”
柳岸在出發去接機前就已經準備好了材料,這會兒隻用半個多小時就做了四菜一湯:紅燒肉,清蒸蝦,香芹木耳,酸辣甘藍,青菜湯;主食:金瓜糯米盅。
菜不多,放在一起卻特別好看,柳俠食指大動,先來了一塊東坡肉,柳岸給他剝了隻蝦塞進嘴裡,跟著又來一口清白翠綠的湯,柳俠誇張地喟歎:“喔,這蝦好吃死了。”
柳岸又拿起一隻蝦繼續剝:“待見吃我以後天天給你做。”
柳俠連連搖頭:“這東西貴哩離譜,嘗個鮮就妥了,天天吃不得給家吃膨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