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海想了一下,確實,第一次給丹秋帶禮物,如果帶點次品,好像真的不太合適。
吃午飯的時候,曾廣同終於起來了,他看了看柳海給丹秋買的布,點點頭:“不錯,很漂亮。俗和雅這東西沒有固定的標準,同樣的東西在不同的地方和時間可能會呈現出完全相反的效果,這些布在中國很常見,我們覺得看俗氣了,可放在丹秋身上,在你們那個環境,可能會很驚豔,我覺得她應該會喜歡。”
雪差不多算停了,外面冷得伸不出手,吃完午飯大人們坐著繼續閑聊,貓兒屁股長了蒺藜似的坐不住,要求出去玩一會兒,還沒等柳俠說話呢,陳震北站起來了:“走,我陪你出去,吃的有點多了,正好得活動活動,你小叔輕易不來,讓曾爺爺和他多說會兒話。”
貓兒精力過剩,和陳震北一起出去在巷子裡跑了一大圈,一路招貓逗狗沒一分鍾閑著,回來又在院子裡繼續折騰,搖完了竹子上的雪,又去跺海棠樹和桂花樹的雪。
他誘著陳震北和他一起站在樹下,然後突然起腳用力跺了一下樹乾,自己大笑著迅速跑出老遠,看著陳震北落了一身的雪。
陳震北讓他給氣笑了,但也給勾起了玩心,扒拉掉了滿頭滿身的雪,和他一起跺柿樹。
人說“十八沒有二十精”,貓兒即便不比陳震北笨,可體能上卻差陳震北一大截,所以這次他雖然非常機靈地只是稍微碰了一下樹乾就跑,還是被陳震北給抓住拎回了樹下,讓他落了滿頭滿腦的雪,當然,陳震北自己也陪著給弄了一身。
他幫貓兒掏著脖子裡的雪問:“上午你五叔說你奶奶想給你六嬸兒玉鐲子金戒指是怎麽回事啊?”
貓兒把柳鈺打算自己辦廠和柳海關於傳家寶確定兒媳們家庭地位的設想給陳震北學了一遍,最後還非常嘚瑟地說:“小叔已經給我定了一個金手鐲,還是最粗最大的,俺倆不嫌暴發戶。”
陳震北刮了他鼻子一下:“你不暴發戶,你是小財迷,哎貓兒,你長大了真得對你小叔好一點,你看他為你多操心,你才十二,他連以後給你媳婦兒的信物都替你安置好了。”
貓兒挺起脖子:“是小叔給我要的。”
陳震北說:“你不是說那是你奶奶做為婆婆承認兒媳婦地位的信物嗎?你是兒媳婦嗎?”
貓兒眨巴眼,然後臉揪成了包子:“我不管,反正是小叔給我要的,我誰都不給,那麽大那麽粗的金鐲子,肯定值可多錢,憑什麽給別人?”
貓兒氣哼哼地回屋去跟小叔表達自己的訴求,堅決不要把大粗金鐲子給別人,自己媳婦兒不給,小叔的媳婦兒也不能給。
柳俠一百個支持:“不給,小叔就是給你要的,咱誰都不給,小叔那個到時候也給你。”
曾廣同聽完原委笑得不行:“長青一輩子為人慷慨,怎麽會養出你們兩個吝嗇鬼啊?居然連給自己媳婦兒信物都舍不得,真是開創出吝嗇鬼的新境界了;不過,小貓兒啊,你那又大又粗的金鐲子現在在哪兒呢?”
“啊!?”貓兒眼珠滴溜溜轉,然後看柳俠。
柳俠聳聳肩:“小叔白白跟著你當吝嗇鬼了,鐲子還沒影兒呢!”
眾人哄堂大笑。
貓兒一點不覺得丟臉:“哼,反正如果有了我也不會給,你的,我的,都是我的。”
下午四點多,幾個人剛開始準備做飯,冬燕回來了,她沒帶胖蟲兒,今天這溫度,胖蟲兒姥姥怎麽都不肯讓她把胖蟲兒帶出門。
柳俠和貓兒有點遺憾,但感覺不太大,他們畢竟沒見過胖蟲兒,沒什麽感情。
柳海有點失落,他和曾懷琛、冬燕感情肯定更深厚些,而且他也見過胖蟲兒。
冬燕還是原來開朗爽快的樣子,把柳俠和貓兒可著勁誇了一番,然後開始做飯,不準別人插手,她一個人包了。
冬燕吃完飯就得回娘家,胖蟲兒晚上必須跟著她睡,柳凌把他們帶來的柿霜、柿餅給裝好,讓她帶回去些。
在榮澤,人們經常用燒熱的柿餅治療咳嗽,但柿子這東西瓷,據說胖蟲兒腸胃也不多結實,吃多一點就不舒服,柳凌他們也就沒提這事,隻說是讓帶給胖蟲兒姥姥的。
柳海有點蔫,只有一晚上他就要走了,他以為自己回來一趟見了家人就能滿足,就能安心了,可事實是,他現在根本就不想走,他覺得自己更想家了。
說起可能又要兩三年才能回來見著爹媽跟大哥,柳海忍著忍著還是掉起了淚。
貓兒也不敢笑話臭六叔了,很認真地安慰他:“六叔,就兩三年,可快你就能回來了,你,你這麽大個兒,不能當哭包兒。”
可再大的個子也掩蓋不了柳海還是個戀家的大孩子的事實,在機場,他抱著柳凌和柳俠哭得稀裡嘩啦,連貓兒跟他說讓他回去收拾東西的時候小心點,別把裡面比較小的東西給忽略了弄丟了,他都沒反應過來什麽意思。
在進入安檢通道前,柳海的情緒終於緩和了些,他和曾廣同告別,老頭兒眼圈也紅了,這幾年,他真的和柳海處出了父子般的感情。
柳海擁抱陳震北的時候,忽然想起一件事:“震北哥,我知道你當時是怕我剛出國沒有經驗,如果打不上工生活費會比較拮據,所以才又給我那麽多錢當禮物,我謝謝你,不過那一千美金我一定會還你的,我們家沒這樣的規矩,拿你這麽多錢要是不還,叫俺伯知道,沒準就不認我了。”
陳震北不動聲色地看了柳凌一眼,拍拍柳海:“行,既然是柳叔叔的家規,我也不能給壞了,等你以後學成賺了錢,加倍還我都沒問題,小海,一個人在外邊,多保重。”
柳海抱著柳凌:“五哥,你不敢兒戲了,好好留心一下身邊的女孩子,沒準兒真有好的、配得上你的呢,還是自己談的順心,愛情這東西不同於別的,一輩子就一次,如果是靠媒人介紹,就太冤枉太沒意思了。”
柳凌說:“我知道,你在那裡好好顧著自己,家裡不用你操心。”
松開柳凌的時候,柳海忽然伸手去擦柳凌左邊唇角:“這是什麽?嗯?不是稀飯,擦不掉。”
柳俠也過來,看到柳凌唇角那一小塊很淺淡、如果不是在近處仔細看就察覺不到的青暈:“五哥,你不小心磕著哪兒了?”
柳凌奇怪地自己摸了摸:“沒有啊,我一點感覺都沒啊!”
柳俠也伸手摸了一下,柳凌還是搖頭沒感覺,柳俠放了心,不疼就好,可能五哥也上火了想出什麽東西吧!
時間快到了,柳海伸出雙臂把貓兒和柳俠一塊抱著:“孩兒,好好擱家等我回來啊,貓兒,您小叔老想叫你出國留學,你可好好學習啊孩兒。”
貓兒點點頭:“我不出國留學也會好好學習,我還得給俺小叔掙可多錢咧!六叔你擱外面掙了錢就自己花,俺小叔也掙可多錢,你別擔心俺啊。”
柳俠這個時候什麽都說不來,隻好看著柳海一步三回頭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