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張根寶,嶽德勝都說他現在的報告比以前好了很多。
柳俠的優勢大家都看得很清楚,再不忿,他們也得承認,柳俠現在所得到的一切,都是憑自己的能力和努力掙到的。
柳俠以為現在對自己還抱有明顯敵意的就只有丁紅亮了呢,沒想到,和自己相差幾十歲的魏根義居然也是這樣,只是他以前沒機會和魏根義接觸,所以沒發現而已。
但他就是對自己再不滿,也不能拿工作來發泄吧?
他聽嶽德勝和羅水旺幾個老工程師說過,別說提前一會兒上班,他們以前接到國家重大的測繪任務時,加班費、獎金什麽都沒有,大家也都是心甘情願不分白天黑夜地努力工作,魏根義也是老職工了,他把大鍋飯時代所有的毛病都繼承了下來,為什麽好的傳統就一點沒學會呢?
今天是晴天,而且難得的沒有風,柳俠想趁中午氣溫相對比較高的時候多乾一會兒,所以快十一點的時候,他讓周永峰去買點菜回來,他們自己在工地做飯吃。
周永峰答應著都已經走到車邊的時候,魏根義忽然說:“周永峰,我記得你是司機吧?咱們隊什麽時候興的規矩,司機得負責買菜做飯了?你這要是傳回去,你們隊裡的人不得惡心死你啊!你這是壞了規矩你知不知道?”
周永峰站在車邊不知所措,他不敢得罪魏根義。
柳俠站在哪裡沒有任何表情地看著周永峰,不明白他為什麽那麽害怕得罪魏根義,生活中總有這樣的人,軟弱的莫名其妙也無可救藥。
周永峰看看魏根義,魏根義意味深長地對他笑了笑,繼續乾自己的活兒。
周永峰囁嚅地對柳俠說:“我,我聽說,我們,我們隻管開車,其他,其他的……”
柳俠打斷他說:“我知道了,你去歇吧,把車鑰匙給我,我去買菜。”
周永峰艱難地吞咽著唾沫,眼睛瞟向魏根義。
車鑰匙就在周永峰右手小指上掛著,柳俠走過去,自己把車鑰匙拿了過來,然後轉身對另外幾個人說:“我去買菜,你們想乾就照我剛才在的時候那樣乾,不想乾,就休息,但別給我亂乾。”
說完,他打開車門,自己坐進了駕駛室。
幾個人看著柳俠慢慢地轉了個很大的圈,才把車子調了頭,然後很慢地開到離他們大約一公裡遠的公路上。
一個小時後,一個人中年男人騎著三輪車送到工地上兩大盆羊肉燴面,還有四個菜,菜是兩葷兩素,他對房春明他們說:“一個姓柳哩孩兒叫俺送到這兒咧,您快點吃,吃完了俺還得給盆兒跟盤兒拿走咧。”
柳俠到一點多才回來,他回來的時候,房春明在看著儀器,自己記錄和繪草圖,另外三個人在配合著他。
魏根義和周永峰跟另外兩個人看見他才站起來,周永峰和那兩個人尷尬地看著柳俠,魏根義哼著戲晃晃悠悠往北邊走:“他媽的剛才吃太飽了,拉一泡去。”
柳俠沒說話,過去接過房春明手裡的東西做記錄。
一下午,工地上除了報數據和因為作業本身不得不進行的交流,沒人多說一個字。
四點半,魏根義又要求收工,理由是寒氣已經上來了,他年紀大了,受不了凍,會犯病。
柳俠說:“沒有特殊情況,從今天開始,每天都是五點到五點半之間收工。”
魏根義冷笑一聲,扔了手裡的家夥,拍拍手:“我腿疼的受不了了,去買點膏藥貼貼,小周,送我一趟。”
周永峰不吭聲,看看柳俠:車鑰匙柳俠沒還給他,他不敢去要。
魏根義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自己往公路走去:“老子雇輛三輪自己去,不就一塊錢的事嘛!”
柳俠看著魏根義的身影消失,合上了手裡的記錄本,面無表情地對剩下的幾個人說:“收工,馬上,搬儀器的時候小心點。”
幾分鍾後,所有的儀器都搬上了車,柳俠讓房春明坐副駕駛位,除了周永峰,其他幾個人自覺坐在後面。
周永峰有點驚慌地看著柳俠,柳俠讓房春明坐在副駕駛位上,不就是柳俠要自己開車,而且不讓他這個司機上車了嗎?
周永峰判斷的沒錯,柳俠看都沒看周永峰就上了車,到了公路上之後,他拐上了和尚誠縣城相反的方向——往東,回榮澤的方向。
房春明緊張地看著柳俠,卻不敢開口問,他看得出來,柳俠開車開得非常小心,可以說是戰戰兢兢。
柳俠主動說:“房老師,那個紙箱裡是你的東西,他們的都在後面。”然後,就不再說話,專心致志又提心吊膽地開他的車。
將近五個小時後,他們回到了水文隊大院。
柳俠把車開進車隊的院子裡時,在值班室打撲克的付曉樂聽到聲音出來了:今天該回來的車都已經全部回來了,怎麽現在快十點了會有新解放的聲音?
看著柳俠和房春明從駕駛室跳下來,付曉樂走過來問:“怎麽回事小柳?怎麽是你開車?小周呢?”
柳俠擦了把頭上的汗,拉開羽絨服拉鏈:“曉樂哥,待會兒我單獨跟你說,現在我先給幾位師傅說點事。”
從後面車篷裡跳下來的幾個人站在了那裡,都看著柳俠。
柳俠說:“房老師,楊師傅、於師傅,我不想讓你們為難,所以不一個一個問你們了,這兩天你們也看到了,我外業期間乾活就那樣,全天滿負荷,這習慣我改不了。
不嫌跟著我受累、願意把這個工程乾完的,明天早上六點鍾,準時到這裡集合,一分鍾都不能晚;不願意的就不用來了,工程結束後,我會把這兩天的獎金按時報上去,不會少各位師傅一分錢。
今天耽誤大家沒吃上晚飯,工程結束後,我每人多發十塊錢,是今晚的餐費。
我說完了,師傅們可以走了,東西在車上別忘了拿。”
付曉樂和跟在他後面出來的杜濤幾個人都聽到了柳俠的話,面面相覷,無法想象柳俠這個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房春明往車後面走著說:“小柳,你先回家吧,我帶人把儀器搬下來,明天早上我會按時過來。”
楊師傅說:“柳工,我們一離開工地就沒事了,你們回到家還得接著算數據畫圖,比我們累多了,我們這真不算什麽,明兒早上我們都會按時過來,你回去吧,東西我們搬。”
其他幾個人也都跟楊師傅口徑一直,並且馬上就開始動手搬儀器了。
付曉樂過來把柳俠拉到了一邊,問柳俠怎麽回事。
柳俠簡單地把事情跟他說了一遍。
柳俠對魏根義了解不深,付曉樂可是進水文隊十年有余了,他剛進單位隨隊當司機的時候,還不是自願組隊,而是隊裡統一分配,他和魏根義不止一次分在一個隊,魏根義什麽德行他太清楚了,所以柳俠說了開頭幾句他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他咬著牙罵道:“周永峰這傻逼,這麽好的機會落他身上他不知道把握,早就告訴過他魏根義是個什麽東西了,到現在他還分不清輕重,活該他月月最低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