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俠目不轉睛看著前方:“當然中,小牛仔你選歌吧。”
車子裡馬上響起了歡快的音樂,是兩個人都很熟悉並且喜歡的一首歌,貓兒整個人都晃著,跟著女歌星一起嚎:
夏天夏天悄悄過去留下小秘密,
壓心底壓心底不能告訴你,
晚風吹過溫暖我心底,
我又想起你,
多甜蜜多甜蜜怎能忘記
……
貓兒一曲嚎完意猶未盡,他按下按鈕準備選個勁爆點的,再痛痛快快唱一曲。
柳俠眼睛依然看著前方說:“喂,能給你哩小秘密跟小叔說說嗎?”
貓兒“謔”地一下就坐直了:“啊?我哪兒有,這,這不是唱歌哩嘛小叔,我哪兒有秘密呀,那個,那個秘密咱不是說好了嘛,到我十七歲哩時候我就跟你說。”
柳俠做出憂傷的表情歎了口氣:“那中吧,十七歲成你哩萬能擋箭牌了,現在啥都不跟小叔說了。”
貓兒心虛地看著柳俠:“沒,除了那一個秘密,我啥都跟小叔說了,小叔,你沒生氣吧?”
柳俠得意地笑了起來,伸手撓了一下貓兒的臉:“嘿嘿,小叔哄你咧,其實,你有秘密小叔可高興,這證明你長大了。”
貓兒也為他長大了這個現實感到高興,他把磁帶拿出來,看了看上面的目錄,重新塞回去,震耳欲聾的重金屬音樂讓柳俠猛地打了個哆嗦。
貓兒卻十分享受地用腳打著拍子問:“小叔,懷琛叔叔說哩那個服務區,有公用電話沒?”
柳俠說:“我也不知,一會兒有服務區咱進去看看吧,你想給誰打電話咧孩兒?”
“……就是,那個秘密嘛。”真是越不想說啥越趕上啥,貓兒實在是鬱悶。
柳俠伸手拍拍他的頭:“你哩秘密要是個漂亮妮兒就好了,看人家馬鵬程,都會私奔了,你還連個春都沒懷過咧。”
貓兒翻了個白眼,躺倒在座椅上:“啥世道,連私奔都成優點了。”
柳俠嘿嘿笑。
沒有對向行駛的車,沒有隨意橫過馬路的行人,沒有紅綠燈,沒有交通警;過一段就有個服務區,可以加油,可以打公用電話,可以吃飯,有免費的開水。
最重要的是,有乾淨並且免費的廁所。
柳俠和貓兒覺得,聽從大家的意見,自己開車回來的決定真是太英明了。
柳俠第一次在高速公路上開車,不敢開太快,車速一直保持在一百以下。
他隔一個服務區就會進去休息一會兒,讓貓兒跑跑玩玩,他自己也趁機喝點水,活動活動身體。
昨天下午聽了祁越的話,他有了馬上回來的想法時,本能的就開始控制自己吃飯喝水,昨天晚上決定開車回來後,他還是沒能徹底放松,今天早上吃飯的時候他隻喝了一碗稀飯。
不過這已經很好了,如果是坐火車,他都是提前大半天就不吃稀飯也不喝水。
現在,上路了,親自嘗試了服務區的各種方便,他才真正放松下來。
十一點半,在貓兒激烈的抗議下,柳俠還是頑固地買了兩張每位十五元的自助餐票。
貓兒來來回回添了好幾次菜,撐得差點站不起來,回到車上他連安全帶都不想系了。
三塊錢兩個人吃方便麵就能吃得飽飽的,現在花了三十,他覺得就這還沒吃回本兒呢。
柳俠也有點撐,其實他和貓兒心裡想的差不多。
下午兩點,貓兒掀開夏涼被坐起來,迷迷糊糊中發現他們正好他們進入中原省,他立馬清醒了,大叫著不讓柳俠中間再休息,他真的是歸心似箭。
柳俠心裡也著急,但他還是在中原省的第一個服務區休息了二十分鍾。
貓兒嘴裡抱怨著,卻十分興奮,他其實根本就沒來過陽城,但因為知道這是中原省的地界,感覺上就很親切。
兩個人放完自己的水接人家的水,然後買了一袋番茄,重新上路。
貓兒啃著番茄說:“這回,咱一口氣衝到家。”
柳俠點點頭:“沒問題,直接衝到咱哩柵欄門跟前。”
下午六點半,中原地區這個時間的太陽雖然還沒落,但白天那種燥熱已經開始消退,街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第三大隊的大院寬敞乾淨,樹木蔥蘢,環境比榮澤的街上好多了,所以,院子裡到處都是搖著扇子乘涼的人。
籃球場裡一群人正打得激烈,圍觀的人不停地喝彩起哄,正對著大門的林蔭道上,一群群孩子在溜旱冰。
柳俠的車就在這個時候進了水文隊大院。
他真不是故意的。
他的計劃是五點半左右回到家,他沒想到原城市區裡到處都在挖坑修路,塵煙滾滾的髒就不說了,提前還沒個提示標志,每次都是走不動了才知道前方在施工,禁止通行。
從大門口到家門口,短短一百來米的距離,柳俠的臉都要笑僵了,他不停地笑著跟人解釋:“這真不是我的車,著急回來,火車票買不上,隻好借朋友的車。”
貓兒在大門口柳俠第一次停車跟人打招呼的時候就下了車,他也跟驚訝地誇他們的車子漂亮的人解釋,不過,他的解釋比較敷衍,基本都是這樣的:
“不是,借的,真的是借的,嘿嘿嘿。”
“不是我小叔買的,嘿嘿嘿,是,是找一個關系比較好的朋友借的,真的。”
他這麽說著的時候表情還很微妙,基本可以理解為“雖然你們猜對了但我絕對不能承認”,所以,他解釋的結果是別人更加堅信這輛牛逼哄哄的四個圈就是柳俠自己的車。
柳俠只知道懷琛這輛車是原裝進口的,四十萬出頭,比較高檔,貓兒卻知道,這兩輛奧迪都是陳震北幫曾廣同買的,最新款,頂級配置,四十多萬在市場上根本買不到。
貓兒被動誤導別人的時候其實也挺心虛的,可他心裡很清楚,小叔絕對不是心甘情願離開三大隊的,他是被擠兌走的,現在,他就是想讓小叔揚眉吐氣,反正,反正,總有一天,他會讓小叔真正擁有屬於自己的、最好的汽車。
前邊兩個車窗都開著,貓兒跟別人說了什麽,柳俠都聽得清清楚楚,他在心裡踢了這個虛榮的小家夥幾腳,嘴裡的解釋更真誠了。
可就是沒人信。
一進屋,柳俠都沒顧得看離開了好幾個月的家,撂了手裡的東西就擰著貓兒的臉蛋往兩邊扯:“臭貓,你怎這麽虛榮咧?你都不想想,要是有一天被揭穿,你哩臉往哪兒擱?”
貓兒拚命轉著眼珠瞅著屋子,嘴裡滿不在乎地說:“我怎虛榮了?我不是一直跟他們說,車是咱借哩嘛!”
柳俠扯的更用力:“你說了還不勝不說,你就是故意哩。”
貓兒救出自己的臉往主臥跑:“我就是故意哩,我就是想氣死那些欺負你哩人咧,嗷——,我哩大床,嗷嗷——我回來了,嗷嗷嗷——老美老美呀,小叔,你快進來唄,咱哩床俺三嬸兒都給咱鋪好了,可美可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