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俠聽到這個消息特別高興,柳凌不在家的暑假他總覺得不夠完美。
汽車轉上了山路,柳俠他看著道路兩旁熟悉的景色越來越心急:“三哥,貓兒怎樣?孩兒生我哩氣沒?”
柳川笑到:“他哪兒舍得生你哩氣,就是想你想哩不行,咱大哥說,看完你那封信,孩兒半天都沒吭聲,大哥逗了他半天,他才說話,問咱大哥:海都離咱家多遠?俺小叔獨個兒去恁遠哩地方,要是丟了怎辦?
呵呵呵,你真是養孩兒見了功了么兒,就是親孩兒我也沒見過幾個跟咱貓兒這樣惦記爹娘哩,孩兒一心二心的都是你。”
柳俠的心軟成了一汪水。
加寬了的路跑起來很快,一個小時多一點,他們就翻過了千鶴山頂,望寧遙遙在望。
柳俠看到了一輛輛裝滿煤的大卡車,看到了從羅各莊煤礦通向望寧的那段塵土飛揚的路,他興奮的恨不得直接飛過去。
從千鶴山最高處的槐樹頂往下走,柳川開的非常小心緩慢,連續的急轉彎,大塊原石鋪成的路,陡峭的坡度,每個路過的司機都萬分小心。
柳俠看著外面熟悉的山山嶺嶺和路邊的泡桐、白楊樹,覺得特別舒心。
急切的張望中,一個人慢慢地進入了他的視線,雖然只見過一面,那一面還只是在擁擠的望寧大街年前集市上短暫的幾分鍾,但柳俠卻牢牢地記住了這個女人的樣子:劉冬菊。
劉冬菊坐在路邊一棵大槐樹的樹蔭裡,正低頭逗著懷裡一個很小的小孩兒。
柳俠帶過貓兒,這幾年又見過柳莘、柳雲和柳雷小時候的樣子,知道那個小孩兒最多不超過兩個月。
他扭頭輕輕的喊了一聲“三哥”,就把自己的身體緊靠在座椅上,讓柳川從他前面看劉冬菊。
柳川隻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繼續專心的開車:“他們生了個男孩兒,前天剛滿月,叫柳登科,呵呵,因為起這個名字,劉冬菊又跟您二哥大鬧了一通,您二哥第二次打她,好像打得比第一次還厲害,不但打,還破口大罵了她一通,最後還把她的東西都給扔了出去,讓她滾。
可劉冬菊臉皮也真夠厚,平時動不動就回娘家,這次月子裡被您二哥當著那麽多人罵,又抽了好幾巴掌,撒潑打滾兒人都丟盡了,居然硬是不走。
估計她那德行,在娘家也不招人待見,平時她媽厲害,護著她,可這次她還沒出月子,不興進別人家的門,娘家也不行,她如果回去,她嫂子們要真是不讓她進門,她媽也不一定攔得住。
不過我有點想不通,二哥那脾氣,在咱家兄弟裡算是最好的了,劉冬菊到底說了什麽,能讓他在劉冬菊坐月子的時候下那麽狠的手打她?”
柳俠輕輕的哼了一聲說:“有什麽用,那孩子不還是跟著別人家起的名字?咱伯跟咱叔得多生氣?柳茂……沒種哩慫貨。”
從後視鏡中,柳俠看到劉冬菊抬起頭,好像看著他們的車在張望,但很快,車子一轉彎,鏡子裡面就只剩下髒乎乎的路了。
柳川回去還有工作,不敢耽誤,把柳俠放在上窯北坡下就調頭走了。
柳俠把鞋帶又緊了緊,背起包跑了起來。
跑上坡路非常消耗體力,容易累,柳俠跑了十來分鍾,背上已經全濕透了,頭髮一縷一縷的貼在額頭,不過沒關系,回到家跳鳳戲河泡一會兒,所有的疲憊都會馬上消失。
柳俠大口喘著氣繼續跑,心裡還一直在想:不知道貓兒現在在幹啥,不會又傻乎乎的站在坡口等吧,現在才五點多,坡口那裡還都是日頭,熱的很著呢!小傻孩兒也不知道會不會找個涼蔭兒躲躲。
拐過一個坡,就快到上窯北村了,這一段路和鳳戲河伴行,但落差迅速變大,路越來越陡,彎越來越多。
柳俠隱隱約約聽到前面一個聲音,本來就跳的很快的心跳的更快了,他把背包換了個肩,加速跑了起來。
“小蕤,腿直起來走;貓兒,頭抬起來,沒接到小叔也不能這樣垂頭喪氣,就是心裡垂頭喪氣也不能低頭彎腰哩走路!”
“哦!”
“貓兒,你是不是不得勁了孩兒?來,大伯背著你走吧,我看你是沒勁了。”
“大哥,貓兒,小蕤……貓兒——”柳俠氣喘噓噓的邊跑邊叫,他看見大哥了,他看見貓兒了。
柳魁轉過身。
貓兒已經轉身跑了回來,他帶著哭腔大叫著:“小叔……小叔……小叔你可回來了……小叔……”
柳俠展開雙臂,讓貓兒撲進來,掛在他的脖子上,滴著汗的下巴蹭著貓兒濕漉漉的額頭:“嘿嘿,貓兒……貓兒,乖乖貓兒,嗯……小叔回來了……乖貓兒,小叔回來了孩兒……”
柳魁笑呵呵的跑過來,把柳俠的包拿過去,看著貓兒跟個小賴皮一樣掛在柳俠身上。
柳蕤跑過來拉著柳俠的衣裳:“小叔你回來了?你可回來了,貓兒天天都可想你,你要是再不回來俺伯說就先把他送到三叔那兒呢,那樣,你要是回來他就能早點看見你了。”
柳俠托著貓兒的屁股把他抱好,伸手摸摸柳蕤的頭:“光貓兒想小叔,你不想?”
柳蕤笑:“我也可想,不過我知道貓兒最想,嘿嘿,伯,你說是不是?”
柳魁用手把柳俠臉上的汗擦了擦,又摸摸貓兒的額頭:“嗯,是,你看,貓兒,小叔這不是回來了嗎?這下不怕小叔不回來,不怕小叔不要你了吧?”
貓兒黑黑的小臉兒有點紅,眼睛溜溜地看著柳俠,不說話,只是咧嘴笑。
貓兒每次相隔時間比較長再見到柳俠的時候,都會有點害羞,不知道跟他說什麽好,這讓柳俠更加心疼,他用力抵著貓兒的額頭蹭了幾下:“小叔快想死俺孩兒了,怎會不回來、不要你哩?”
柳魁拉著柳蕤的手,對柳俠說:“走吧,咱慢點,這天太熱了,你出這麽多汗別讓中暑了。”
貓兒想讓柳俠抱,可又怕柳俠累著,糾結著想下去。
柳俠舍不得:“別撐,小叔抱你走一會兒,累了就讓你下來。”
貓兒這才安心的趴在柳俠肩膀上,黑瘦的小胳膊緊緊摟著他的脖子,
柳俠說:“大哥,這麽熱的天,您擱家等著我就中了,以後別再來接我了。”
柳蕤搶著說:“俺夜兒個就來一天了,俺要是不來,貓兒就獨個兒來了。”
柳魁笑著拍拍貓兒的小屁股:“我要是不跟著,給咱貓兒丟了,你回來不得把大哥給吃了啊!
孩兒天天算著日子呢,前兒就說你該回來了,你說哩不超過十天,他從二十九號您坐船那天開始算,到夜兒個對頭八天了,他前兒跟我商量要來望寧接你,我說不會那麽準,你也可能多耍兩天,他當時也沒吭聲。
夜兒清早吃飯時候不見他,俺還都以為他又是去給你找枸杞了呢,可您大嫂站在坡口喊了半天也沒人答應,可把俺都給嚇壞了,以為孩兒掉那個溝裡還是河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