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當時不明白,後來想想,爸爸離開的那段時間在他面前表現的一直都很平靜,並不是代表父親不害怕,他只不過想盡力將死亡這件事情淡化,因為他在世上還有一個上小學的小兒子,他只是想盡力告訴自己未成年的兒子,我不過是離開而已。
他現在很少夢見父親 也不會像小時候那樣每天晚上躲在被子裡哭,可是他終究還是自己一個人,晚上睡覺的時候都可以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後來遇到了陸君知。
一切都那麽意外,沒有任何預兆,陸君知就那麽突然闖進自己單調蒼白的世界。
在這之前,他以為自己會一直那麽走下去,沒有任何變化。
其實他一直都知道自己長得好看,即使小時候他們和鄰居的關系很一般,也總有叔叔阿姨捏捏他的臉,“這小孩長得可真帥!”,可還是沒有小夥伴和他一起玩兒,他覺得很委屈,跑回家問爸爸為什麽,是因為自己不乖不聽話嗎?
他記得當時爸爸摸了摸他的眼睛,過了很久才回答,“因為我們阿灼太優秀了,等你以後遇到和你一樣乖的小孩,就有小夥伴了。”
當時仍然不明白,隻覺得孤單,後來也就習慣了,直到慢慢長大才理解到底是為什麽。
其實不過是選擇,爸爸想要過自己喜歡的生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所以他選擇自己熱愛的音樂,從不在乎別人的閑言碎語,和媽媽在一起也是如此,因為相愛,因為想要在一起,所以就在一起,不必去管什麽人言可畏。
即使爸爸和媽媽最終分開,因為熱情奔放的女賽車手受不了自己已經結婚的束縛,英俊溫柔的男歌手受不了自己心愛的女人為了極致速度的體驗一次次遊走在危險邊緣,兩人終究南轅北轍,可是分開並沒有像外人想的那麽慘烈,他們甚至笑著真心擁抱彼此說再見,即使再也不見。這個世界並不都如你想的那樣,有那麽一種人,他們內心堅定,不畏流言蜚語,他們知道自己現在想要什麽。
父親很愛他,害怕自己和母親的事情對他有不好的影響,曾經告訴過他,“我和你媽媽分開,只是因為彼此觀念不再一致,當時彼此相愛所以在一起,對於當時來說是正確的選擇,現在分開,並不代表當時的選擇錯誤,只是意味著我們現在不應該在一起而已。我們依舊彼此相愛,只是不適合生活在一起。”
可是他還是沒有做到爸爸的希冀,他沒有問自己想要的生活是什麽,因為他已經將自己包裝起來,所有的一切力求完美無缺,所以同學老師都喜歡他,女生向他表白,男生也愛混著和他一起玩,可是沒有人記得那個在遙遠的時光裡,哭著問爸爸,為什麽大家都不喜歡我的小男孩。
可是陸君知不是,想到這裡嚴灼突然笑出聲,剛剛認識的時候陸君知就很喜歡粘著自己,不請自來到家裡看他,賽車非要拉著他,他會給自己做飯,對著自己唱歌,像個小孩子一樣,囂張霸道又無賴。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其實就是嚴灼,他並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完美,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優秀,他只是想要和自己在一起,無關其他外在,甚至他可能覺得一個酒吧駐唱,一個不良少年,不做朋友是不是很可惜?
就算到了後來發現真相,氣到極點,可還是一臉別扭追到家門口,可憐兮兮的問他,一起吃飯還算不算數……
陸君知做的一切好像他都沒法拒絕,又或者不願意拒絕,他就那麽放任對方橫衝直撞走進自己的世界,佔有自己的時間,佔據自己的空間,一點點走進自己的內心,讓他原本毫無波動的生活動蕩起來。
在這之前,他的心外表看起來光鮮亮麗,其實不過一片乾涸,是陸君知給他的心澆了水,從此繁花盛開。
他想起剛剛的那個吻,熾熱濃烈,像燎原之火,將經過的一切點燃,他們彼此撕咬追逐,那些悸動與曖昧就像被壓抑的火山,終於噴發出來。
他當然知道這一切都不同尋常,他對陸君知從防備到敞開心扉,這個過程本身就是他對自己的放縱,其實他早就察覺到他和陸君知之前微妙的曖昧,這種感覺無法描述,不可言說,有時候像微風吹過湖面留下漣漪,有時候又像風暴掀起巨浪形成海嘯,他讀過很多書,類型又雜又亂,書架上放著一整套《酷兒理論》,這本書在初中的時候就已經讀完,對於很多別人難以理解的事情,他已經能夠包容與接受。
而陸君知也許就是在他遇到過一些事情,看過一些事情,對很多事情淡然之後,出現的那個人。
世人總是會被表象迷惑,別人只看到陸君知是校霸,是混混,是到處惹是生非打架鬧事的不良少年,其實他只不過還沒有長大,他很優秀,只是總用囂張來掩飾自己,他會寫很漂亮的書法,字體流暢飄揚,瀟灑漂亮,嚴灼看過他幫自己寫的演講稿,引經據典,措辭嚴謹,一針見血,至少他見到的同齡人沒有人能寫出這種深度的文章。每個人受到的教育不一樣,而陸君知無疑受到過精心培養,只是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事情,讓他把原本一切耀眼的光芒全部隱藏起來。
嚴灼看著一根煙燃盡,起身上了樓,陸君知趴在床上,把側臉埋進枕頭,很安靜的睡覺。
他坐在床邊看了很久,突然笑了一下,眼前似乎能浮現出陸君知抓耳撓腮的糾結模樣。
嚴灼最後終於低下頭,在對方額頭上落下一個吻,輕輕地說,“晚安。”
即使明天陸君知已經不記得那個吻,他依然覺得滿足,因為陸君知對於他而言,是可遇不可求的幸福。
第57章
陸君知醒來的時候覺得自個兒頭都要裂了,皺著眉揉了半天腦袋才覺得好點,都他麽怪徐西立那二貨,酒量不行吧還老輸,害得老子替他喝了多少杯酒!
他掙扎著坐起來,緩了半天才覺得不那麽天旋地轉,掃了一眼周圍發現是嚴灼家裡,掀開被子打算下床,一低頭髮現自己穿的一條短褲,再一看上身也換成了T恤,陸君知坐在床邊愣了幾秒,他醉得都斷片了,鐵定不會給自個兒換衣服,所以只能是嚴灼幫他換的。
陸君知舔了舔嘴唇,突然有點很不一樣的感覺,只是還沒等他想明白哪裡不一樣,他就想起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又夢見自己吻了嚴灼 。
“操……”,陸君知覺得自己簡直無藥可救,把臉埋進被子裡半天沒動,如果說上次的夢還能找點借口,那這次簡直連借口都沒有了。
而且這次自己不光強吻了人家,還他麽上手摸來摸去的!
……真是沒臉見人……
昨天的夢簡直跟真的一樣,就連嚴灼雙唇的觸感他都記得很清楚……
等等!
靠!不會真的是真的吧?!
陸君知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整個人都愣在那裡沒法動彈。
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
他真是要瘋了!
這他麽到底是真的還是他自個兒做夢啊?!
不行,讓他先冷靜一會兒,陸君知咽了口口水,轉頭看見床頭櫃上放著一杯水,他趕緊拿過來灌倒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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