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灼還想說什麽,診療室的門突然打開,一個小護士推門出來,喊了一嗓子,“下一個,陸君知,人呢?”
“哎,這兒呢!”陸君知回了一嗓子,把身上披著的羽絨服遞給嚴灼,“沒事兒,我一會兒就出來了。”
嚴灼接過來,點頭,“那行吧,我在外邊等你。”
的確是挺快的,嚴灼覺得自己沒等多久陸君知就出來了。
“怎麽樣?”他走過去想拉陸君知的胳膊。
“沒什麽問題!”陸君知按住嚴灼的手,輕輕晃了下右胳膊,“看,這不挺好的麽?”
“我看看。”嚴灼伸手去拽陸君知袖子。
“哎哎,回病房再看唄!”陸君知笑了一下,“這兒這麽多人。”
嚴灼朝旁邊看了一眼,周圍的確有好幾個人正一臉好奇地盯著他們,他頓了頓,“那先回去。”
陸君知一進病房就想往浴室裡走,“我先去換衣服……”
“君知。”嚴灼在後面開口道。
陸君知停了一下,轉過身,“真沒事兒,醫生都說了恢復得挺好的……”
嚴灼沒說話,直接將陸君知袖子拉起來。
三條猙獰的傷疤突兀地出現在陸君知原本光滑的右臂上。
“嗨,沒事兒……”陸君知衝著嚴灼笑了一下,“這真不礙事兒,不就是幾條疤麽,我一男的,又不是小姑娘……而且我瞅著還挺酷的……”
嚴灼低頭盯著陸君知的胳膊看了一會兒,伸手在傷疤上摸了摸,“疼不疼?有沒有不舒服的感覺?”
“不疼,就是有點發木。”陸君知輕輕握了握右手,輕聲道,“醫生說有打石膏的原因,過兩天也許會好點。”
“能不能抬起來?”嚴灼松開陸君知的袖子,看著寬松的病號服將傷疤蓋住。
“……能……”陸君知猶豫了一下,慢慢把胳膊往起抬了抬,“現在剛拆線還沒適應,等過段時間肯定就差不多了……”
嚴灼怔怔地盯著陸君知抬到一半的胳膊,隻覺得像是有什麽東西卡在喉嚨裡,根本說不出話。
“剛陳主任都說了,這些都是正常現象。”陸君知看著嚴灼愣怔的樣子一陣心疼,抬起左胳膊摟了摟對方肩膀,“這才做完手術多久,等複健一段時間基本就恢復了,正常生活根本沒問題……”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陸君知的話,他皺著眉頭朝門口看過去,看到進來的人時愣了一下,“爸?”
“怎麽樣?拆完線了?”陸聿把門關住,瞥了一眼陸君知摟著嚴灼的左手。
陸君知頓了頓,把手從嚴灼身上放下來,“拆完了,醫生說恢復挺好的,沒什麽問題。”
嚴灼閉了閉眼,衝著陸聿道,“陸叔叔。”
陸聿點點頭,轉頭對陸君知,“複健的事情聯系好了,那邊有專業醫生,你直接過去就行了。”
“知道了。”嚴灼點頭。
陸聿看了一眼陸君知身上的病號服,“身體沒問題就把衣服換了,現在去警局那邊,要是覺得不舒服,我打電話讓他們過來。”
陸君知愣了愣,開口道,“我不是說了麽,不打算報警……”
陸聿沒說話,隻沉默地看著他,房間裡突然安靜下來。
陸君知突然對著嚴灼道,“要不你先到外面等我一會兒,我……有點事……”
嚴灼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那我先到外面。”
房間裡就只剩下他們兩個,大片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暖洋洋地灑在人身上。
陸君知一直低著頭,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又緩又輕,散落在滿室的陽光裡。
“……爸,我不想過以前的生活了,我覺得不開心,我想往前走……”陸君知低頭看著地上明亮的陽光,一字一句,清晰地在安靜的病房裡響起,“以前肖冰的事情是我不對,現在肖俊廢了我一條胳膊,兩清了……”
“我不會報警,肖冰可以不用知道這件事,肖俊可以好好待在國外念他的書,錄音我也可以還給你,這些事情我以後都不想再想了,我就想徹底跟這些斷乾淨……”陸君知強迫自己抬起頭看著他爸的眼睛,“大舅已經同意我和嚴灼的事兒,所以我希望您以後能……別再乾預……”
時間好像突然被拉長,每一秒都像是一個世紀,仿佛過了很久,又仿佛沒有那麽久,陸聿終於開了口。
“你喜歡他?”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
陸君知愣了一下,“喜歡。”
陸聿目光沉沉地看著他,“有多喜歡?”
陸君知低聲道,“像你喜歡媽媽那麽喜歡。”
陸聿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兒,開口道,“隨便你。”
然後就轉身準備離開。
陸君知隻覺得一顆心劇烈地跳動了幾下,又重重落下,他閉著眼睛喘了口氣,看著陸聿的背影,突然開口道,“爸……謝謝你。”
陸聿手指停在門把手上,沉默地背對著他,過了一會兒開口道,“好好注意身體。”然後就拉開門離開。
陸君知看著門被關上,突然開始劇烈地咳嗽,咳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
他吸了吸鼻子,咧著嘴笑了兩下,心裡又一陣難受。
靠。
他覺得自個兒感情也是夠複雜的。
……
“換衣服吧。”嚴灼把窗簾拉好,將衣服拿過來。
“嗯?”陸君知抬頭看見嚴灼手裡的襯衫,抹了把臉,“嗯,換吧。”
陸君知把病號服脫了,拎手裡瞅了一會兒,扭頭衝著嚴灼道,“我怎麽覺得我穿這個還挺帥的。”
嚴灼正在給他解襯衫扣子,聞言點點頭,“嗯,是挺帥的,光著更帥。”
陸君知樂了,伸手往自個兒小腹上拍了一巴掌,“怎麽,想看?”
嚴灼沒說話,拿著襯衫過來準備給他穿上。
“哎,我自個兒穿就行。”陸君知掙了一下。
“聽話,胳膊還沒好不能著涼。”嚴灼按著陸君知把襯衫給他套上,輪到右胳膊的時候,嚴灼明顯把動作放得很輕,就跟這條胳膊是紙糊的,一用勁就能斷了似的。
陸君知低頭看著嚴灼給自個兒扣扣子,“……那什麽……我自個兒應該也能穿……”
“我知道。”嚴灼抬手將陸君知襯衫衣領展平,“這幾天剛拆線還是要注意一點,慢慢來,不急。”
陸君知“嗯”了一聲,低頭就看看見嚴灼修長的手指沿著自個兒領口往下滑,鎖骨,胸口,然後停在小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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