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俊吸了口煙,點頭,“你再說一遍!”
陸君知輕笑一聲,眯起眼睛盯著肖俊,“肖冰她就是個婊子,而且還是個不會生孩子……”
“啊——!!”
痛苦的喊聲在一瞬間回蕩在整個樓層,混著尖利的狂風像是要把人的耳膜刺穿。
嚴灼所有的掙扎在一瞬間停止,整個人僵在原地,他呆呆地站在那,就那麽眼睜睜地看著肖俊手裡的那把刀生生刺進陸君知的胳膊。刀子拔出來時飛濺的血在刺骨的風裡滑落,滴到水泥地上滲出來的一攤血裡。
他瘋狂地掙扎起來,想要過去把陸君知抱在懷裡,他們隻擱了幾米,幾米而已,可是他做不到,他做不到,後背就像有無數雙手在拉著他一樣,他連一步都邁不了。
他只能看著肖俊握著刀子的手再一次落下去,鮮血就像流動的火焰一樣從陸君知胳膊底下漫出來,沿著粗糙的水泥地板流淌。
嚴灼劇烈地喘息,尖利的嘶吼聲壓抑在嗓子裡帶著窒息的痛楚,他看不到陸君知的臉,只能看到大片的鮮血,那些血像火一樣燒到他的眼睛裡,他被人按得跪在地上,因為劇烈掙扎膝蓋都要磨出血,可就是這樣痛,也遠不及陸君知所受的萬分之一。
“我……操……”陸君知死死咬著牙蜷在地上,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他覺得劇痛倆字兒都不夠形容他現在這條胳膊,操他大爺啊,真他娘的疼,疼得他恨不得拿腦袋往地上一撞直接暈過去得了。
嚴灼就在對面,他連喊都不敢喊了,只能咬牙忍著,到最後他都不知道肖俊往他胳膊上捅了幾刀,他就隻覺得疼,疼得他連春夏秋冬都快分不清了,還能硬生生地忍著沒再喊出聲,要不是胳膊動不了,他真想給自個兒點個讚,真他媽爺們兒了!
他聽到嚴灼壓抑地嘶吼聲,他知道嚴灼在叫他,他特別想答應一聲,然後悄悄跟他說,阿灼,沒事兒,小爺我這麽牛逼的人,挨兩下刀子算什麽。可是他根本說不出來,他連喘口氣都他媽疼得眼前一黑。
陸君知把腦袋抵在冰涼的水泥地上,疼出一身冷汗,他覺得自個兒全身都在抖,抖得都他媽快得羊癲瘋了,就感覺什麽膩乎乎的從手底下流過去,他正想著睜開眼看看是什麽東西,就聽見肖俊在他耳朵邊上問了一句,“滋味兒怎麽樣?”
他狠狠喘了口氣,把腦袋偏了偏,眼睛睜開一條縫兒看著肖俊。
——“挺好的……老子欠你姐的……都還清了!”
肖俊撐著胳膊站起來,迎面刮過來的風讓他全身發冷,他低頭看著趴在他腳底下的陸君知,對方整條右胳膊都垂在大片刺眼的鮮血裡。
他毫無預兆地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件事,很久很久以前,他以為自己早就忘了,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想起來,他以為再也不會痛了。
“嗨,哥們兒,我叫陸君知,你叫什麽?”穿著一身球衣的男生站在陽光下和他打招呼。
“……我叫肖俊。”
“那叫你阿俊啦,天氣這麽好,阿俊,去打球麽?”男生抱著籃球,咧嘴衝著他笑。
他記得那天天氣是很好,連空氣都是陽光的味道。
他聽到自己說——
“……好。”
“俊哥!差不多撤了!車要過來了!”旁邊有人開口提醒。
肖俊沒說話,隻朝著牆邊堆著的那堆雜物走過去,他把煙頭扔到地上碾滅,拎起雜物裡的一根棍子朝著陸君知走過去,連一點猶豫都沒有,輪起棍子朝著陸君知的腦袋就砸了下去。
就好像所有的畫面被拉入了慢鏡頭,嚴灼看到陸君知的腦袋突然彈動了一下,然後就安靜到仿佛沒有呼吸。
一瞬間全世界都靜下來,好像連時間都停止,只剩下棍子被扔到地上發出的聲音。
“哐當!”
“……君知?”嚴灼嘴唇很輕地動了一下,感覺有什麽東西在腦袋裡轟然坍塌,然後他就聽到自己的聲音,撕心裂肺一樣回蕩在寂靜空曠的樓層裡。
——“啊!!!”
第142章
“我答應過溫婷不會把你怎麽樣,可你得記住……”肖俊拿著那把刀蹲在嚴灼面前,刺眼的鮮血順著刀刃一滴一滴地淌下來,“陸君知現在這樣,都是你害的。要是沒有你,我怎麽能有機會呢?”
“你以為我會報復到你身上嗎?你錯了……”他傾身湊到嚴灼耳邊,用只有對方能聽到的聲音,一字一句輕聲道,“我廢了他一條胳膊,他這輩子都別想治好,只有這樣你才能永遠覺得痛,而你的痛會讓他更痛,這就是錐心挫骨之痛,別急,日子長得很,慢慢享受……”
嚴灼仰起頭在一片血紅裡看到肖俊的臉,對方眼神陰鷙,笑容狠毒,陰鬱的瞳孔裡映出自己的臉,那張臉帶著毀天滅地的恨意,蒼白而扭曲。
他死死盯著眼前的肖俊,壓抑的喘息在喉間嘶嘶作響,他告訴自己要永遠記得眼前這個人,記得這個人帶給陸君知的痛苦。
這些痛楚就像用刀一寸一寸刻到他的心上,是永遠無法愈合的傷。
“俊哥!再不走真來不及了!”旁邊的人一把拉起肖俊,“車就在下頭等著!趕緊著!”
肖俊被拉著往外走,一直按著嚴灼的幾個人也跟著跑出去,他幾乎是立刻從地上爬起來朝著陸君知衝過去。
肖俊跑到樓梯口的時候停住,將握在手裡的一串鑰匙朝著外邊扔出去,他回頭看著嚴灼,仿佛笑了一聲,“不好意思,機車鑰匙我扔了,他要還能挺得住,你倆慢慢找……”
嚴灼衝到陸君知身邊跪下,膝蓋磕到堅硬的水泥地發出沉悶的響聲,他把陸君知摟到懷裡,看到大團大團的血從對方胳膊上流出來,被血浸濕的黑色機車服像破布一樣粘在傷口上。
他把羊絨衫掀起來,撕開襯衫下擺裹到陸君知手臂上,大片的鮮血就像染料一樣從白色的棉布裡透出來。
到處都是血,到處都是,溫熱的鮮血濃稠而粘膩,嚴灼死死地攥住自己滿是血跡的手,低頭去吻陸君知的唇,喃喃道,“……沒事了……小知乖……沒事了……”
可陸君知就像睡著了一樣,沒有任何反應。
嚴灼把自己的外套穿到陸君知身上,背著對方從樓裡跑出來,風已經停了,可依舊是陰天,簌簌的雪從天上掉下來,放眼望去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幾乎將人眼刺得睜不開。
他拚了命地往前跑,一直跑,他覺得自己應該再快一點,應該更快一點,可是這條路好像遠得根本就沒有終點。
他不停地說著話,他說,小知乖,很快就到醫院,他還說不要怕,我是嚴灼,你的嚴灼就在這兒,他就在你身邊……他說了很多話,很多很多,到最後他已經不記得他說了什麽,可是身後的人一句都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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