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說喜歡的時候,會抱他,會吻他,會專注地看著他……
這樣多的喜歡裡,從來沒有像這一次,他躺進冰涼的手術室,隻留下這六個字。
身後突然有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裡格外清晰,然後是陸聿的聲音,低沉裡透著微微涼意。
“現在怎麽樣?”
“陸叔叔。”徐西立趕緊迎上去,“君知剛進了手術室,右胳膊上的刀傷挺重,流了很多血,腦袋上也有傷……”
“誰是病人家屬,簽一下手術同意書。”醫生戴著口罩走過來。
嚴灼和徐西立連忙走過去。
“我是病人父親。”陸聿將文件夾接過來,手指扣著塑料殼邊緣,“他現在情況怎麽樣?”
“病人右手腕和小臂處有嚴重刺傷,神經可能受損,腦部受到外傷,不排除腦震蕩的可能性……”
“他手臂怎麽樣?手術以後能不能恢復?”嚴灼突然開口道打斷對方的話,“開車或者打球之類的活動會不會受影響?”
“對對!”徐西立緊張地看著穿白大褂的醫生,“我君哥以後還能不能玩兒賽車了?”
“賽車?”醫生停了一會兒,看到徐西立正瞪大眼睛看著他,稍微猶豫一下才開口道,“現在情況還不確定,不過手術後恢復得好的話,提起筆寫字應該還是有希望的。”
陸聿正在簽字的手僵住,鋼筆墨水在紙上留下一小片印記。
徐西立直接一句“臥槽”沒忍住就蹦了出來。
嚴灼隻覺得眼前大片的白色向他倒來,空氣好像被抽走,絕望和窒息在瞬間撲面而來。
“嚴灼!”徐西立趕緊抬手扶住對方搖晃的身體,“你怎了?”
嚴灼一下揮開徐西立的手,閉著眼睛忍過一陣陣眩暈,他突然抬頭看著陸聿,聲音冷漠平靜,蒼白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你知道是誰把他傷成這樣麽?”
陸聿皺眉看著眼前的少年。
“是肖俊。”嚴灼眯著眼睛朝陸聿看過去,整個人像是站在崩潰地邊緣,“你知道肖俊是誰嗎?”
“操!嚴灼!夠了!”徐西立皺眉看著嚴灼,聲音裡已經帶了警告。
“是肖冰的弟弟。”嚴灼站到陸聿對面,赤紅的雙眼死死盯著對面的人,“你知道君知昏迷前最後一句話是什麽麽?”
陸聿沒有說話,隻目光沉沉地看著對面的人。
“他說,別報警,別告訴舅舅,別告訴他們是肖俊。”嚴灼不停地告訴自己,眼前的人是陸君知的父親,你不應該這麽做,可他根本控制不住。
他隻想讓讓對方和陸君知承受一樣的痛楚才覺得甘心。
“為什麽你犯的錯都要他來承擔?為什麽你欠的債都要他來還?”嚴灼步步緊逼,滿身肅殺,猩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對面的人,所有的冷靜終於在這一刻分崩離析,即使他極力壓抑仍舊嘶聲竭力,“他到底欠了你多少?!我來替他還!我來替他還行不行?!你能不能放過他?!他已經要走出來了!他用了那麽久終於快要走出來!可就是因為你!他一條胳膊都廢了!”
“靠!嚴灼!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徐西立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人,卻又見對方說完這句話後突兀地停下來,呆呆地望著前頭,眼睛裡空空茫茫的一片。
嚴灼隻覺得眼前是大片化不開的血紅,肖俊的臉在刺眼的鮮血裡生生地切到他的視線前,對方雙目陰鷙,笑容狠毒,說過的話像咒語一樣回蕩在耳邊。
——陸君知現在這樣,都是你害的。要是沒有你,我怎麽能有機會呢?
——只有這樣你才能永遠覺得痛,而你的痛會讓他更痛,這就是錐心挫骨之痛。
狂風。
漫天的雪。
冰冷的水泥地。
刀。
“啊——”
陸君知痛苦的嘶喊。
滿地的血。
一雙嘲諷的眼睛在淌血的刀子後面看著他笑,那笑聲一聲聲回蕩在耳邊。
——陸君知現在這樣,都是你害的。
——都是你害的。
“……是我把他害成這樣的……”嚴灼眼前一陣陣模糊,眼睛毫無焦距地看著空蕩蕩的走廊。
徐西立愣了一下,隻覺得毛骨悚然,不由得喊出聲,“嚴灼!你怎麽了?!”
“都是我害得……”嚴灼突然胃部一陣抽搐般的疼痛,不由得咳了一聲,鮮血就從嘴角漫了出來。
“臥槽!!!”徐西立趕緊把人扶住,轉頭大聲道,“醫生!”
第144章
沈聽風大概是一個小時以後到的醫院,披著一件灰色大衣,衣領上落滿了雪,皮靴踩在地板上的聲音清晰地回蕩在走廊裡。
他將衣服脫下來遞給身後的人,衝著陸聿旁邊的男人伸手道,“李院長。”
李朝握住陸聽風的手,“沈先生,陳主任正在給病人做手術,情況已經穩定下來,暫時沒什麽問題,手術後具體的恢復治療他會再跟您溝通。”
沈聽風點點頭,“麻煩您了。”
“沈先生客氣了。”李朝笑道,“既然您已經到了,那我就不繼續留在這兒了,有什麽需要您盡管說。”
“謝謝。”沈聽風再一次和對方握手。
一直跟著沈聽風的幾個人守在電梯和樓梯口,手術室門前只剩下沈聽風和陸聿。
“小知進去多久了?”沈聽風將視線從“手術中”三個字上收回。
陸聿微微低頭道,“一個半小時了,二哥。”
沈聽風轉過身,突然一巴掌甩到陸聿臉上,聲音裡全是壓抑的怒氣,“我有沒有告訴過你?!當不了這個父親就把小知送過來!我們沈家自己養!你在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不想管,可你別忘了,小若就這麽一個兒子!”
陸聿也不躲,隻垂下眼睛,嘴裡有淡淡的血腥味蔓延。
沈聽風冷厲地看著他,“她當年執意要嫁給你,我們管不了,可我絕對不允許他兒子再毀在你手上!我沒有大哥的好脾氣,這是最後一次警告你,小知要是再出事,你就別怪我不顧及你和小若這麽多年的情分!”
陸聿閉了閉眼,沉聲道,“是,二哥。”
“大哥一下飛機就問到小知,被我找借口敷衍了,他一年才回來一次,還有那麽多應酬等著,明天除夕肯定瞞不過去,你自己去和他解釋!”
陸聿平靜道,“知道了,二哥。”
有些事,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早就知道會怎麽樣,事到如今,又何必覺得痛?不過是在早就死了的心上再添一道傷,可這顆心早就死了,又怎麽會覺得痛?
……
陸君知睜開眼的時候眼前頭一片白光,刺得腦袋嗡嗡地疼,他皺著眉頭忍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就見徐西立堵在他前頭扯著嗓子喊。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