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謝謝你了。”陸惟真大大方方地說。
向月恆別過臉去,唇畔帶笑,嗓音低低的:“我謝謝你才是。”
陸惟真的心“怦”地一下,也有點臉紅,轉頭不看他。
湘城不大,沒多久,就到了。
陸惟真租住的是個普通居民樓,有些年頭了,因為房租便宜。但是小區還算乾淨整潔。車停了,陸惟真下車,說:“今天謝謝了,下次一定讓我請你。”
向月恆望著她笑:“好,晚安,祝你做個好夢。”
陸惟真轉身上樓,快到樓梯轉角時,回頭。向月恆還站在原地,抄著雙手,倚著車,居然有幾分自在風流味道。夜色裡只見他的眼映著清澈微光,面容溫和如玉。陸惟真朝他揮揮手,上樓。
直至進了家門,陸惟真忽然想起,他沒有跟她約下次見面的時間,甚至連微信和電話都沒有交換。她壓根忘了這事,他是不是也忘了?不過沒關系,介紹人有他們雙方的聯系方式,回頭再說。
夜色已完全覆蓋這個湘江邊上的精致城市。陸惟真家住17樓,不算寬敞的一居室,簡單裝修,她從大四找工作時就租了這裡。快速洗了個戰鬥澡,陸惟真披著一頭濕漉漉的頭髮,去陽台晾衣服。
從陽台倒是可以俯瞰大半個湘城的景色。晾好衣服,陸惟真趴在陽台上,發了一會兒呆。
所以,這就是相親的感覺嗎?還不錯,舒舒服服,平平穩穩,沒有很激動的感覺。心動,暫時還談不上。倒是向月恆,對她明顯挺滿意……陸惟真抓了抓頭髮,因為她感覺到了一絲對未來人生的茫然。
但無論如何,她不能忘了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向月恆這樣的,大概就是她能找到的,最適合自己的男人了。溫厚、老實、單純,將來就能任她擺弄,翻不出她的掌心。
再處處看吧。
陸惟真的視線投向遠方,平靜流動的湘江,江上還有幾艘烏木船。在兩岸燈光映照下,江面泛著暗粼粼的波光。陸惟真腦海裡突然閃過一雙眼睛,漆黑、安靜,光線隱沒其中。還有他那反應極快的一拉一抱,硬邦邦的跟石頭似的胸膛,和突起的一段喉結。
那才是個看不透的人。
第5章 他很滿意(2)
陸惟真正出著神,眼角余光卻瞥見陽台斜上方,有一道黑影,極快地一閃而過。她回過神來,定睛望去,夜幕漆黑,燈火四綴,陽台上方分明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是鳥嗎?還是誰家的衣服什麽的,被吹下去了?她也沒太在意,轉身進屋。
既然已經面向未來,美好地憧憬了相親前景;接下來,就該面對現實了。陸惟真躺在床上,看手機上的銀行卡余額:
1247元……
連下個季度的房租都付不起。
伴隨著大學畢業,走向社會,一切現實的繁瑣和殘酷,都湧到她面前。她耳邊仿佛又響起母親冰冷的話語:“既然你已經選擇了自己的生活方式,完全無視我的想法,那就自己養活自己吧!今後我不會給你一分錢。”
然後她就真的沒給陸惟真一分錢了!連第一個季度的房租,還有吃方便麵的錢,陸惟真都是跟朋友借的!
爸爸倒是想補貼她來著,偷偷給她塞過兩次錢,一次4000,一次2000。可爸爸本來就窮,一遇到她媽,比她還慫。後面肯定指望不上了,她也不能讓她爸把最後一點煙錢都捐出來。
所以,她現在絕對不能辭職。至少,不能在這個月發工資前辭職。
想到這裡,陸惟真長長地歎了口氣,相親時的歲月靜好未來可期,瞬間變得紙糊一樣,脆弱薄白。每一天乏味可陳還荊棘叢生的社畜生活,才是她不得不面對的。
手機響了一聲,是微信群裡有人說話。
群名叫做“三個臭皮匠”,顧名思義,群裡只有三個人。
說話的是許嘉來:“陸老板,相親怎麽樣?今晚睡哪裡?”
陸惟真:“……”
她沒好氣地回復:“還不錯。自己家。”
許嘉來又問:“進度不快啊……有沒有照片?長得高不高?鼻子大不大,喉結粗不粗?帶勁不?”
陸惟真隻說:“沒照片。”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向月恆的模樣,咳,似乎,不大,也不粗。
“能不開車了嗎?”陸惟真問。
許嘉來:“我這是關心你的終身幸福,你沒經驗你不懂。”
一直沉默的第三人——高森,終於也開口了:“人可靠嗎?”
陸惟真:“看著可靠。”
高森:“恭喜。”
陸惟真:“說恭喜還早。”
兩人又問了陸惟真相親的細節,主要是許嘉來問的,陸惟真一一說了,只是沒說自己一開始認錯人的事——畢竟她也是要臉的。三人討論之後的結論,和陸惟真的想法一樣:繼續接觸,深入考察,爭取拿下。
末了,陸惟真又問他倆最近的工作和收入情況。
許嘉來:“最近我非常有錢,接了3個單,賺了1萬多。鋼管舞生意也不錯,來看我的人越來越多,一個晚上能掙1千多。陸老板,等我養你。”
高森:“還在工地打工,存了幾千塊吧。”
果然最慘的還是她自己。
陸惟真:“@許嘉來,錢別亂花掉,搞不好過些天,我要問你借生活費。”
三人認識已有許多年,那是另一份機緣。如今,看起來背景迥異的三個人——美工兼職鋼管舞女郎、貨真價實的搬磚工人、名校社畜,卻成為最親密最值得信賴的朋友和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