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我一定會好好保護自己,好好生活下去。直至我戰死或者被感染的那一天。不好意思啊師父,我沒本事,估計來不及找人和我生個孩子,繼承陳門了。所以你一定要從葫蘆出來,這事兒靠你了。如果哪一天我被感染,就不再等師父了。到死,我也要做一個清清白白的捉妖師。
師父,如果你回來了,請來找我。要是有你的幫助,我們就可以救援幫助更多的人。那些包圍著我們的青龍徵虎、變異軍隊,怎麽可能是師父的對手!到時候,我就真的揚眉吐氣了!還要請師父出手,替我教訓那個經常偷襲我們的徵虎。讓他知道,什麽才叫真正的捉妖師!
就寫到這裡了。
師父,希望你早點從葫蘆出來。不管你在哪裡,都要照顧好自己。畢竟沒有我,你可能連難吃的飯菜都吃不上了,只能天天啃腰包裡那300斤壓縮餅乾。也不用掛念我,我一切都好,活著不忘吾師之志,死去不墮吾師清名。
師父,來找我。
徒弟:靜邊。”
陸惟真看得捂住了臉,淚水還是流了下來。陳弦松靜了一會兒,將信折好,放進口袋,站起來,將她也拉起來,陸惟真望見他微紅的眼角。
兩人對望著,卻又都輕輕笑了。
“我們今晚就去找他。”他說。
陸惟真用力點頭。
車子離開城東南,往東北方的無主區駛去。
夜幕越來越深,空氣越來越冷。這條路上,除了他們,只有軍隊的車輛偶爾經過,有厲氏旗幟開道,雙方沉默擦肩而過。
陸惟真的心情漸漸平複,紅著雙眼,望向陳弦松,他的臉在夜色裡顯得很安靜,這一路都在沉默。
“林靜邊要是打我一頓才能出氣,你別攔著。”陸惟真悶悶地說,“該打。”
陳弦松說:“他不會的。”
一句話,又讓陸惟真眼眶發熱。自她從葫蘆裡出來,雖然知道所有人都在抗擊灰鬼,但她身邊不是青龍就是徵虎,對於普通人抗擊灰鬼有多艱難,她其實沒什麽直觀感受。直到讀了林靜邊的信,她忽然好像體會到了很多不一樣的東西,她忽然覺得自己應該去做更多、更多的事。
林靜邊,小徒弟,三年過去了,你沒有沉溺於哀傷,沒有隨波逐流,沒有明哲保身。你沒有光劍,卻讓自己活得像個真正正正的大捉妖師。
你和你的師父,骨子裡越來越相似。
我記憶中那個十九歲的、活潑熱情、廚藝極爛、傷心欲絕的少年,現在已長成二十二歲的青年了。他說自己長高了,不知長成什麽樣了?
第140章 吾徒靜邊(1)
陳弦松說:“我第一次見到林靜邊,他只有十二歲,個頭才到我胸口。”
陸惟真:“那時候你也才十九歲吧?”
一個大孩子,一個半大孩子。
“嗯。”也許是因為想起了從前,陳弦松的眼裡浮現溫柔與愉悅交織的神色,他說:“我那時,覺得自己這輩子大概是要打光棍了,找不到老婆的,就想去江城師門,找個好苗子,將來也好繼承衣缽……”
陸惟真一愣,心想:你那時真的是十九歲?不是二十九?三十九?
他的婚姻急迫感,從小就這麽強嗎?難怪上次他說自己一談戀愛,就想結婚。這個腦回路,實在是少見……
陸惟真面上不露分毫,聽他繼續說道:“我們陳氏,雖然人丁單薄,卻經常出最強捉妖師,所以也有很多師叔師伯,把孩子送給我看。一開始,林靜邊一點也不起眼,也沒什麽優勢。別人都是嫡系弟子,從小精心培養,年齡比他小,資質和修為都比他好。他是個孤兒,靠師門救濟生活,修煉也是斷斷續續,不成氣候。”
“那你為什麽選了他?”
陳弦松答:“起先,我也沒有考慮過他。但是有一天夜裡,他來找我了,那時候我也心高氣傲,不願意見他。大冬天,他就在門口站了大半個晚上,倔得不行。後來我就把他叫進來,問他想幹什麽。
他凍得像個鬼!還非常大聲地喊道:師父,我來當你的大弟子。我說:你憑什麽?我以為他會說自己如何聰明、努力、認真、能吃苦,畢竟這些都是一個優秀捉妖師必備的品質。結果他張嘴就得意洋洋地說自己8歲會做飯,做得還非常好吃……”
陸惟真輕笑出聲。
“他還說,自己會洗衣服、會打掃房間,什麽都會做,聽話能乾又可靠,只要擁有了他,一個徒弟抵十個。牛皮都快吹上天了!我當然不買帳,說,我是來找資質出眾的弟子,不是來找保姆的。他一點也不羞愧,振振有詞地說,一個優秀的弟子就應該打得了妖怪、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
陸惟真又笑了,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個縮小版、稚氣未脫的林靜邊,吐沫橫飛、得意洋洋。
陳弦松眼裡也有了笑意,說:“我當時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但是我也發覺,自己並不討厭他。於是我又考較了他的身手,馬馬虎虎,不算太差也不算好。我那時嘴也毒,說,我十二歲時,不知道比你強多少倍。他當時是有點難過,但很快又振作起來,狡辯說那是因為我的師父是父親,太牛了。他沒有師父,所以他的潛力說不定比我更大。”
“他說得也有道理啊,後來呢?”
“有什麽道理!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江城師門並未苛待他,那麽多師叔伯在,他只要想學多的是機會。他就是從前沒有好好學,那時候才想改了!我們倆越說越遠,你來我往懟了半個晚上,等我們都覺得很累的時候,天已經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