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最後他還是要吃掉她的,因為他必須去探尋,六五之上,是什麽。但這並不妨礙他對唯一同類的好奇甚至親近。
這一路,他設下重重陷阱,殺死她的小夥伴們,一是他不喜歡有任何人挑戰自己的威信,還來搶奪自己的東西;二是順手逗逗她,讓她急讓她怕,最好還讓她哭——自她成為六五之後,所向無敵,應該還沒嘗過這種滋味吧?
沒想到,小六五歷經千辛萬苦,終於來到琉心,來到他面前,卻沒有好奇,沒有質問,沒有怨恨,甚至沒有懼怕。他本來準備了很多很多話,想要對她說,誰知她一個字都懶得跟他說,直接乾架。
林晝突然很不高興。
陸惟真本來在急速前衝,她現在的速度,是非常非常快的,幾乎和陳弦松的瞬移不相上下。從門口到琉心羊毛毯的距離,她本應一瞬即至。而且,自她成為六五以來,也從來沒有人能攔下過她。
可她剛跑了兩步,忽然眼前多了道灰白的影子,她一驚,就看到那雙清亮亮的眼睛。陸惟真下意識就往旁邊一躲,剛又邁出一步,那雙眼又出現在她面前。
陸惟真一掌拍出,林晝也伸出一掌,完完全全與她對上。兩股霸道的能量場在巴掌大的空間裡一撞,發出巨物碾壓破碎的重響。下一瞬間,他的能量場將她的吞沒,他的手往前一伸,就握住了她的手,與她十指交纏。而他輕輕笑了。
第202章 黑晝之主(2)
陸惟真大怒,心底隱隱也有些焦躁,想要抽回手,卻動彈不了,反倒是林晝,將她的手一扯,竟是要往自己懷裡帶的樣子。
這一路陸惟真早有預感,現在更確定林晝也是六五,能力甚至在她之上,只是不知道比她高多少。但她萬萬沒想到,第一回 合交手,林晝竟是一派痞子流氓作風。她哪敢被他抓到懷裡?他的指甲撓一下,她就也是灰鬼了。
陸惟真眼中殺意大盛,咬牙切齒吐出一個字:“風!”
陳弦松本來已經瞬移至羊毛毯上,一回頭,就看到陸惟真還被阻在後方。
兩隻六五糾纏,快如光電,一毫秒已是幾個回合,在普通人眼裡,只能看到空氣流隱約的波動。但在陳弦松眼裡,卻看得一清二楚。待他看到林晝抓住了陸惟真的手,光劍已經飛出腰包。
六五之怒,地動山搖。
哪怕只是小六五。哪怕是在地底琉場。
就在陸惟真吼出風令後,這個原本平靜的地下空堡裡,那一段段冰冷漆黑的台階上,甚至包括琉心之外,人類與灰鬼們正在殊死搏鬥的那個大山洞裡,處處疾風驟起,吹得外頭的每個人每隻鬼,都不禁偏頭彎腰,行動受阻。
風如同一隻隻無形的敏捷的小獸,嘶叫著糾纏著,往陸惟真頭頂匯聚,往林晝的身體撕扯撞擊而去。整個地堡裡,頓時充斥著鋒利遒勁的風,呼嘯不絕。只聽接連數聲響,羊毛毯、木桌、茶杯、酒瓶,全部撕碎破裂成粉末。哪怕你是金剛之軀,也難抵這暴風之怒。
與此同時,林晝背後,多了一道人影。
陳弦松後撤一步,身如虎踞,手臂如流星急轉,一劍斬落。
這並不是浩大的一劍,月華隻綻出彎鉤般細細長長的一道,然而陳弦松的功力精進,已非從前,這極小極快的一劍,卻蘊含著與巨月同等的力量。
林晝的身體每一寸,都被颶風拉扯著,忽然間,後背一涼。
下一瞬,陸惟真五指一空,眼前人影消失。而陳弦松那精巧雄奇的一劍,也泯滅於空氣中。兩人目光一對,同時抬頭。
林晝懸停於穹頂之上,看樣子毫發無傷。他很無所謂的樣子,笑了笑,雙手甚至垂落身側沒有抬起,盯著陸惟真,也說了一個字:“風。”
就像一列奔騰的火車,瞬間刹車;就像洶湧的巨河,被人一掌切斷。地堡之內,琉心之上,所有的風,一瞬消亡。
陸惟真的後背,刹那冷汗直流。
然後。
明明已沒有風,明明周圍每一縷空氣,都平靜到死寂。陸惟真卻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強大壓力,迎面而來。她的六五能量場瞬間震動,每一寸骨骼、每一寸皮膚,都在抵禦這近乎全面壓迫的力量。陳弦松的眉毛也猛地一抬,禦劍抵抗。明明一點風都沒有,可是光劍被震得簌簌作響,一點點細碎的光波,竟是不受控的濺落。
這時,林晝已落在他們對面。
兩人肩靠著肩。
起初,三個人,誰也沒有動。可是驚雷閃電般的交鋒,已在無形之中。
林晝臉上,也已無嬉笑之色,他用那如同灰色水晶般的雙眼,盯著他們二人。
終於,他慢慢上前了一步。
而陸惟真和陳弦松,竟同時後退了一大步。
林晝眼中笑意冷酷,又往前踩了一大步。
這一下,陸惟真和陳弦松,竟往後踉蹌數步,最後一起撞在琉壁上,只是依然肩抵著肩,臉色同樣難看。
忽然間,那股鋪天蓋地般壓迫著他們的力量,一瞬卸掉。陸惟真身子一晃,陳弦松一把扶住她。
林晝的身體也同時放松,他只看著陸惟真,問:“小六五,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說話了嗎?”
陸惟真心念急轉。
現在,三人都在地堡一角,琉心在他們的左前方。陸惟真往前邁了一小步,看起來就像是要和林晝對話,而在林晝看不到的身後,她的手卻抓住陳弦松的一隻手腕,把他往琉心方向,輕輕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