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惟真面如死灰,陳弦松臉色鐵青。
兩人剛才已拚盡全力一擊,而這一擊,也成功了,兩道光波沒有再脫離或者互相消減,而是徹底融為一體、互相增強,打出了他們今天的最強光波。
可是,不夠。在大六五全面鼎盛的能量場前,他們依然落了下風。
這一擊之後,陸惟真面色慘白,強行壓製住胸口的腥甜味兒。陳弦松握劍的指縫間,竟已有鮮血滲出。兩人再度背靠著背,共同抵禦,卻又被大六五的能量場,壓製住。
與此同時,額頭已蒙上一層細汗、胸口也隱隱作痛的林晝,忽然一笑,邁出一隻右腳,在琉面上,狠狠一跺,雙手猛地握拳。
“還要死撐嗎?我先殺了這些廢物,給你們作伴。”
所有的琉,齊齊震動。
黑光熾烈不可直視。
金箍急劇顫抖,頂端的蝴蝶結像是受到什麽可怕的擠壓,開始變形;褡褳發出撕裂的輕響;鬥笠和縛妖索上,也開始出現一條條裂紋。
坐在地堡一角的褡褳和昭雲,如同遭受重擊,齊齊吐血,兩人的臉色也變得毫無血色,褡褳的身體甚至晃了兩下,勉力支撐,才未倒下。
而隨著林晝一握拳,後方能量場,便朝三隻青龍一振。他只需要一振,三隻青龍也同時吐了血。
反倒是兩角的林靜邊和薑衡煙,既沒正面扛琉心,也沒扛能量場,受到的衝擊最小,只是被撞到了琉壁上,又摔倒在地,頭破血流。
到這時,林晝抽出空來,分出少許精力,對付他們,眾人才真切感受到,陸惟真和陳弦松,到底正面扛住了多大的壓力。
許嘉來的雙眼最先流下血來,在令人窒息欲死的壓力下,她忽然想起剛剛死在她眼前的捉妖師,而後就想到了高森,他還為所有人,守在萬隻灰鬼前。許嘉來想我一定不能倒下,死都不能倒下。可是當那恐怖壓力再度壓頂,她隻感覺到全身骨骼仿佛正被一寸寸折斷,她就像一堆被拖垮的積木,向下塌去,躺在地上,嘔出大口大口的血。然後她才意識到,自己的面罩,不知何時,早已裂開掉落。她抬起已漸漸變成灰色的眼和灰色的臉,望向其他人,大喊一聲:“面罩!”
超級青龍聽到了,也看到了掉落在自己腳邊,那破碎的面罩。他直勾勾看著,卻沒有動,雙掌能量場,堅韌如鐵。
許知偃則愣了一下,他低下頭,不僅看到掉落的面罩,也看到面罩上,自己剛剛吐出那一大口泛著暗灰色的血跡。
看了幾秒鍾後,他突然抬起頭,還和平常那樣熱烈地大喊著:“都頂住!都給我頂住!黎明前不就是最黑暗的,我們、我們再來一次,我說一二,你們說乾!絕對不能放棄!都給我準備好,來,我們乾死這隻大六五!乾死他!”
林晝猛地轉頭,灰白的眼眸直直和許知偃對上,看到許知偃裸露在外的臉,還有已經泛起一絲灰色的眼眸,林晝忽然一笑,而後他的右臂猛然向後一揮,一小股能量波朝許知偃撞去,許知偃哼都沒哼一聲,就被撞到了琉壁上,然後就像被釘在了那裡,四肢懸空,整張臉被能量場擠壓得變了形。
林晝滿意了,這隻聒噪的、差點壞了他事的大青龍,再也吼不出一個字了。直至他徹底變異成灰鬼。
這一切實在發生得太快。隔著重重能量場,陸惟真看到這一幕,卻隻覺得天地仿佛都晃了一晃。她看到兩大法師,嘴角全是血,閉目靜坐,仿佛死去,法器震動如悲鳴;她看到許嘉來奄奄一息躺在地上,雙手和脖子上,已有一根灰色的脈絡在生長;她也看到從來沉默寡言的超級青龍,站在最前方,眼神執拗含恨,灰色正在侵襲他的雙眼。
最後,她看到了許知偃,他整個人都被能量場壓得五官扭曲,動彈不得。他的眼眶是紅的,眼珠已蒙上一層淡淡的灰,他的嘴唇也在無意識地顫抖著——陸惟真記得,小時候,只有在很害怕的時候,他才會這樣抖。但是她已經很久沒見到過了。許知偃也看到了陸惟真的目光,忽然笑了一下,抱歉又無奈的樣子。
陸惟真突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吼,身上能量場為之一爆。她流著淚抬起頭,看到陳弦松的眼睛。他的眼眶也是赤紅的,瞳仁仿佛已被一股熾烈的暗火淹沒,唯有手中光劍,隱隱錚鳴,如風雷降臨。
他說:“最後一次。”
陸惟真慘然一笑:“最後一次。”
最後再試一次。
可是有些人,我們是不是已經失去了?
我從來沒有失去過他們。
我以為他們永遠會在我身邊。
這時,坐在地上的褡褳大叔,忽然睜開眼。捉妖師們的面罩雖然也掉落,他們卻似乎未受影響,臉色如常。只是他的眼中含血。
因為褡褳大叔知道,許知偃已經無法再發號施令了。他用沙啞得幾乎破碎的聲音,說:“我說一二。一、二!”
話音落下同時,身旁的昭雲猛地睜眼,兩位法師的雙眼、鼻子、耳朵和嘴巴,同時七竅流血,面目可怖。而懸浮於琉心之上的四大法器,渾然一震,停止顫抖,它們的所有光芒交織成一片,就像一片瑩亮不可直視的星河,再次覆蓋住所有琉心黑光。
角落裡的林靜邊一躍而起,他滿臉淚水,使出神鬼般的一劍,一劍斬斷鉗製住許知偃的那一小股能量場。許知偃雙腳一落地,往前急奔,雙掌能量場同時拍出,再次和始終堅如磐石的超超並肩抵禦。林靜邊緊隨其後,劍光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