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白色連衣裙仍濺滿了被她扯碎身體的那些人的鮮血,她也依舊赤腳站在哪裡,嘴裡……
也還塞著那個燈泡。
只是這時的紅人仿佛失去了全部的攻擊性,她直愣愣地戳在陶樂杉背後半晌,彎腰撿起自己被丟在地上的兔子布偶。
頭被扯掉了,紅人就抱著個棉花芯身子。
她用眼角分別瞪了徐嚴和王一鳴一眼,但也沒對他們做什麽,自己拖著玩偶走到一邊去了。
陶樂杉:“這是怎麽……”
“我、我記得,”黎靜回過神,這猛然間的視覺衝擊讓她說話有點結巴,“‘尋找身體’在把最後一個部位放進棺材裡後就結束了,再之後是收尾環節。”
“但在這期間,紅人不會再攻擊參與者,收尾是由姐姐美紀出面的。”
……然後就被他們關進棺材裡了。
還疑似徹底談崩。
“現在可怎麽辦?”陶樂杉念叨,“……咱們找得到出去的出口嗎?”
“這個不要緊。”
徐嚴冷不丁問:“你剛才不是說有人推了你一把嗎?”
“啊、哦。”
陶樂杉撓撓頭應了聲。
“我也不好說那是不是我錯覺啊,因為我後來來回看了,都沒見到人影……”
“先不論是不是錯覺。”徐嚴道,“就像黎靜說的,紅人在遊戲結束後不會再攻擊玩家,但那是在她姐姐的製約下——你覺得她倆現在怎麽看咱們?”
……肯定是恨不得先殺之而後快了。
陶樂杉怎舌,也覺出這點不對。
“還有這隻兔子。”
徐嚴分析。
“原本紅人在別人碰它時,會直接無視限制下殺手,在這個車站裡卻沒這麽做……”
“也許可以認為,有一種更強大的力量在約束著她們,逼她倆不得不遵守規則?”
林柚呼出一口氣。
“我問過樓梯間裡那位,”她說,“它說,這對姐妹是和車站做了交易,才讓這裡作為遊戲進行的場所。”
——和車站做交易。
所有人安靜下來,往前沒細想,到了這時候,他們都懂這意味著什麽。
如月車站是有意識的。
“別在暗處看著了。”
帶著點碰運氣的成分,林柚提高了聲音,“出來,我們知道你在!”
有太鼓由遠而近地敲響。
在“如月車站”最初的傳說裡,女學生蓮實誤入這座不存在的鬼車站,在再三等不到下一班車的情況下,她決定自己沿著鐵軌走回去。
而就在走的路上,她聽見遠處太鼓和鈴鐺交替作響,又接著聽到有人在背後叫她。
“——喂,在鐵道上走是很危險的哦。”
回頭一看,才發現是個獨腳的老伯。下一秒,他就在蓮實的眼前憑空消失了。
這是在這都市傳說中出現的唯一一個具體形象,而此時此刻,站在他們面前的老人可沒有消失不見。
他只有一隻腳,撫著手中的拐杖,滿是皺紋的臉上笑得和藹。
“你……”黎靜聲音都抖了,“你是誰?”
“如你們所見。”
老伯說:“我是這座車站的管理人。”
“不許在鐵軌上穿行的規矩是我定的,扶了你一把的也是我,”他轉向瞠目結舌的陶樂杉,“我不參與遊戲,但也會搭把手。”
看樣子,他是中立於玩家和美紀姐妹之間的。
“但是。”
黎靜質疑道:“支持這整個遊戲的不也是你嗎?”
老伯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我這麽做,”他道,“當然是有原因的。”
“當年,被分屍的是美子。”
紅人恍然不覺他口中提到的人是自己,仍拖著半截兔子玩偶在車站地下廣場的長椅上蹦蹦跳跳。
“她們姐妹倆因為一條紅裙子陷入爭吵,美子沒搶過姐姐美紀,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就這麽陰差陽錯地遇了害。”
“她對紅裙子抱著執念,又用使自己死去的同樣手法殺掉美紀,從她身體裡鑽出來成了‘紅人’。”
“美子的詛咒是無差別殺戮,用別人的鮮血染紅自己的裙子;美紀的詛咒是讓他人進行找齊自己身體的遊戲,”他說,“我讓她們待在這裡,活動范圍僅限於車站。”
“你們陰差陽錯地來到這裡,卷進了這場遊戲。”
自稱管理人的老伯歎氣,“但不要緊,已經結束了。讓美紀出來吧,我會叫她別再生事的。”
幾人互相看了一眼,黎靜對上林柚使的眼色,默默拆掉了棺材上的線。
王一鳴也撒開手,沒了他的桎梏,美紀一把掀開蓋在頭頂的棺材板。
她看上去挺狼狽了,頭髮絲被汗水打濕,濕漉漉地貼在臉上。
她的長相和紅人很有幾分相似,一眼看得出是姐妹。而與後者身上被血跡染紅的白裙不同,美紀的裙子雖也沾了血,還是一身紅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