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林柚友情拍拍奈亞肩膀,這才往前走了幾步,“下手輕點。”
奈亞冷笑,他的想法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要不是有她這句話在先,他是不介意動用更過激一點的手段的。
他抬抬下巴,勉為其難地決定給對方個痛快。
沉悶的落地聲在身後響起,同樣被送出去的邱浦也原地消失了。林柚倒還是望著樹林,瞧向那空蕩蕩的樹後,“那些人跑了。”
她看得清楚,對方自以為在他們看不見的角落向那邊比了個手勢。
肯定是還有隊友藏在那兒。
“哦。”
奈亞隨口道:“那還不簡單?”
他輕輕一擺手。
一到夜晚,這座城市本就黑得徹底,樹林裡更是不見五指。一行人跑得跌跌撞撞,時不時就因為陷在泥土裡的石塊差點絆一跤,可誰也不敢停下來。
“草草草,”也不知是哪個人咒罵道,“誰他媽能想到根本不是那個什麽亞伯?!”
“往哪兒跑?”
別人是沒工夫罵了,隻張皇道:“咱們該往哪兒跑?”
“還能往哪裡跑,”另一人急道,“趕緊去別的結界,只要翻過前面這堵牆——”
偏偏就在這時,他們不約而同地聽見了頭頂傳來的怪叫聲。
盤旋在上空的禽類拍著自己碩大的翅膀,鳴叫聲嘶啞詭異。明明是鳥的身子,卻長著一顆馬的頭顱。
它們應奈亞拉托提普的召喚而來,此時看到指定的獵物,只聽領頭的一聲令下,便直直地向這幾個玩家撲來。
“啊啊啊啊啊啊——”
“這、這什麽怪物?!”
這破口大罵的玩家也顧不得會不會被發現了——不如說他心知肚明是已經被發現了。他腿肚子直發軟,看著怪鳥們撕扯起隊友的袖口,步步向後退去,轉身拔腿就跑。
下一秒,卻是猛然從茂密的樹冠中衝出道黑影,他手腕一痛,被那尖喙強行叨住紅繩扯起了胳膊——
那人張大了嘴巴,連喊都沒來得及喊,身影隻原地扭曲一瞬就不見了。
扯斷他紅繩的夏塔克鳥悠閑地停在樹枝上,理了理自己的羽毛。
和那些可以充當坐騎的同族相比,只有老鷹大小的它除了來個出其不意的偷襲外,也就當個偵察兵了。
這隻夏塔克鳥“嘎嘎”叫著,它晃著腦袋,看別鳥也結束了戰鬥,來回再瞧不見一點人影。這才拍打起翅膀,盤旋著升空,往林子外飛去。
它逆著夜風,掠過一叢叢樹頂,眼尖地瞅見那條鵝卵石道路上的三個小黑點,立即直衝而下。夏塔克鳥衝過來的架勢宛如一陣鋪天蓋地的旋風,緩急倒把握得很好,奈亞看也不看地把胳膊往邊上一伸,它就輕輕地落在了上面。
耿清河不是第一次見這群馬頭鳥身的生物了,他還親眼看見過它們是怎麽勾引得黑山羊幼仔一腳踩碎了祭壇,可這會兒再近距離一看也還是不由條件反射地吞咽了下。
夏塔克鳥察覺出這份驚恐,嘲笑似的朝他“嘎”地叫了聲,然後才用它那如同玻璃刮擦般刺耳的嗓音高高低低又叫起來。
也就聽了十來秒,夏塔克鳥將情況轉述完畢,奈亞揮揮手,它就撲簌簌地拍起翅膀,去和同族匯合了。
“搞定了。”
他一揚眉,“偷跑的也就那麽幾個。”
林柚笑眯眯地應了聲。
剩下的就是看那邊進行得如何——
才剛想到這裡,林柚就見有三低一高的身影遠遠走來。高的被低的圍著,時不時還被推搡一把,離得近了,她看清那個子矮的是三隻樣貌奇特的侏儒鬼,雙腮鼓鼓地凸起,又蓄著大把胡子。
一看見他們,幾個侏儒鬼眼睛全亮了,它們自己不會說話,揪住他們抓來的那名玩家不讓他有機會掙脫,再你推我我推你地搶著向林柚打手勢。比劃來比劃去,林柚沒看懂是個什麽意思,包帶上掛著看好戲的骷髏頭倒是琢磨出了點味道。
“這是說,”它遲疑道,“他知道剩下倆結界在哪兒?”
侏儒鬼們忙不迭點頭。
那玩家:“……”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啊!”他直接來了個否認三連,逃亡過程中也多少聽到了點風聲,此時直接轉向了林柚,“大佬,你看我這雙真誠的眼睛——”
骷髏頭“哦”了聲,適時地補了刀,“它們還說是他跟別的人類一起說話的時候提到的。”
那玩家:“………………”
過本已經如此艱難,有些事情何苦還要拆穿。
他瞪著這塊不知為何竟然能口吐人言還一點情面都不留地揭穿了他的頭蓋骨,後者要是有完整身體,鐵定會聳聳肩外加翻一白眼。
——廢話,它自個兒的身體還得仰仗小姑娘幫著找呢,為啥要站你這邊。
事已至此,再分辯也沒用,只能認了。
“我,”那玩家梗著脖子道,“我是知道!”
“但是——”
他一口咬定,“你打死我也不會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