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位邪神眼比天高,覺得這等貨色都用不著他親自出手。奈亞拉托提普動也不動,連地方都沒挪,還保持原先的那姿勢,聽見這話便似笑非笑地看過來。
“不是每個人在見過阿撒托斯以後還能安然無恙的。”
他意有所指道。
林柚當然也聽出了這話裡有話,不由撲哧一樂。
顯然是在明示她當初拿那匕首捅自己的行為,還來了個遠距離的阿撒托斯一日遊。
她這下幾乎能猜到奈亞讓這人參觀什麽了——哪怕不提系統強製性的判定,單是那畫面都夠讓人精神汙染的。
要真是阿撒托斯,還不得不提它那些擠成一推來吹拉彈唱的仆從們。作為曾幸運地被洗禮過幾秒的人,林柚心說要是她在那多待一會兒也受不了。
實在是對耳朵的折磨。
奈亞隻可能做得比她想象的更過分,看看這位的表情,都快懷疑人生了。
這麽想著,她望著對方的眼神中就情不自禁地同時夾雜了同情和幸災樂禍。
方成大字型地癱倒在地,他眼前仿佛還殘留著方才的那些幻覺,害得腦袋跟裝滿了漿糊似的,手腳皆是使不上什麽力氣。
“我錯了,”他喃喃道,“我真錯了……”
他已經完全打消了襲擊的念頭,知道先前的天真想法有多大錯特錯。他多盼著能回到五分鍾前告訴自己,別以為能解決掉這個敢獨身闖進人方大本營之一的狠角色,不然倒霉的只會是他自己。
“不如說——”
待轉向他,奈亞拉托提普立時又恢復了那譏諷的語氣,他面上仍掛著開朗的笑容,笑意卻未達眼底,“誰借你的膽子?”
他的態度比對待亞伯的時候還要冷淡,依武力值來看,後者姑且還是值得戲耍一下的“老鼠”,眼前這個連讓他這麽乾的興趣都提不起來。
只要他樂意,他可以讓在他眼中沒有任何價值——更別提還想衝他看中的人類下手——的家夥死得無比難看。
方成:“……”
他驚恐地窺出了對方的真實想法。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再回味起之前的決定,方成深深地覺得是自己親身撞開了地獄模式的大門。他都想懇求可不可以讓他退出這房間,彼此當作無事發生過,可還不等他仰起頭開口,忽覺手腕上有什麽冰涼的東西貼了上來。
方成:“………………”
他乞求的想法幾乎寫在了臉上,和林柚四目相對之際,後者嫣然一笑。
“想得美。”她說。
“嚓”的一聲,林柚毫不留情地挑開了刀刃,紅線繩應聲斷裂。
信物消逝,地上重新恢復成空蕩蕩的一片,只有歪歪扭扭的科室門證明有人暴力闖入過。她直起身,將撿來的那把小刀又拋回了敞開的抽屜裡。
仍倚著門框的奈亞還在興味盎然地聽著數道走廊外接連響起的尖叫聲,除開某個觸了他霉頭的家夥不談,他還是頗為享受可以近距離地為那些人的驚恐感到幸災樂禍的。
眼瞧著也沒他什麽事了,剩下的只要安靜看戲就好,他居然很自覺地揚揚手,權當是臨別打了個招呼,就這麽消失了。
他來去隨性,出來得倒都挺是時候。
當初他自願變卡時,林柚可沒想過還會主動三番五次救場。別說她,恐怕連奈亞拉托提普自己一開始都沒想到。
不過,反正現在相處得還不錯。
“情況怎麽樣?”林柚轉頭問“舊AI”。
【差不多了。】
下一秒,又現出一行字。
【監控顯示,有四人出逃。】
林柚“哦”了聲。
無所謂,她想,只要喝了楚人美的潭水,跑多遠都能被她追上。哪怕是沒讓那些噴頭灑出來的水進肚,跑就跑了,反正外面還有兩三支流落在外的小分隊,之後再找都是一樣的。
這樣想著,林柚就邁步走出了這間科室。
好容易清了場,自然得好好翻翻。
這裡可是人類陣營的大本營之一,她尋思著沒準就可以再找到點他們那邊的線索,搞不好會成為命脈。
楚人美在自己的任務完成後就回去繼續吊嗓子了,這家私人醫院內除過在一間間檢查過去的林柚和綁著一起的骷髏頭,就剩下無須擔心行動時間而無聊地四處遊蕩著的濡女。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蛇腹貼著水泊滑過,她忽然察覺到什麽動靜。
回頭看見貿然進門的幾人,她威脅地露出了獠牙,還躍躍欲試地用蛇信舔舐過嘴唇,恨不得來一嘗他們的血液味道如何。
隊友:“大、大師……?”
這蛇尾長得人看一眼都腿禁不住地發軟。
“……對,”挨門挨戶找過來的孟紹看向這人頭蛇身的怪物,“我感覺到的應該就是她。”
濡女,又稱磯女,據說是溺死在海中的女子冤魂所變,換句話說,在他業務范圍內。
再看看這裡空無一人的景象,他觀察得細致,看得見環繞著醫院外圍的結界也看得見其上的裂口,猜到什麽的同時,也意識到跟眼前的長蛇脫不開關系。
孟紹心下一沉,他嘴唇翕動,念出了晦澀的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