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萍見了程大花,眼裡閃過驚喜:“大花回來了?”
袁氏笑著解釋,說程大花家剛添了小娃,日子緊巴,想著都是一家人,能不能在家裡給她找個活計,袁氏還用自己的工作擔保,程大花絕對勤勞肯乾。
江萍和凌一也挑不出程大花的錯來,外加上袁氏一家人如今十分客氣,一家人幫襯一二也是好的,便把程大花留下了,因為程大花沒學過什麽手藝,就先安排她去種地,工錢和一般的長工沒什麽區別。
袁氏也不急,能有活就先乾著,這裡的長工比一般地主家的長工待遇好太多了。
但凡是腦子機靈點的,都知道現在的情況,和凌一家交好就能得利,要是結仇,那日子可不好過。要知道,村裡人起碼有十分之一的人都在她家乾活,不管是普通種地的長工,還是坊裡的工人,那都靠她家養活。
程家如今和凌一結仇,沒看見下場嗎?
程三郎憋不住了,他在幾次衝突裡傷勢最輕,因為人最雞賊,壞事都是讓爹娘和哥哥們衝在最前面,現在見到大嫂一家和凌一交好,連外嫁的女兒都能找到一份工作,他家這個沒用的兒子,吃得不少,嘴又挑,手不能提肩不能抗,日子該怎麽過哦。
程三郎想了想,以前鬧事的主要是程阿公和孫六婆,這兩個老東西偏心最厲害,打罵老二家也最厲害,江萍母女冤有頭債有主,也該恨這兩個老不死的,他一家若是好言好語道個歉,卑躬屈膝給人奉承幾句,說不準能給個活乾呢,不說能分地吧,好歹能給她們家種地吧。
於是,程三郎攜妻女上門去給凌一道歉,並且把以前乾的壞事全部推到了程家二老頭上,反正她們一家就是無辜的,最多算蠢。程三郎為了撇清關系,甚至還想和程家二老分家,只可惜,裡正不幫了,程氏一族也不允許,除非把他們幾個程姓子弟除名,不然他們程氏一族可不擔這個不孝的名聲。
一家三兄弟,分出去兩個,剩下那個說什麽也不能和爹娘分家,不然老兩口誰來贍養?
凌一也沒拆穿她們,只是冷漠地看著這家人,站在最後面死氣沉沉的程祖佑,胡茬都長出來不少,不修邊幅的樣子哪有半點書生意氣。
“種地不缺人。”凌一淡淡地說。
程三郎急了,苦苦哀求:“小花呀,我是你三叔呀,怎麽著也是看著你長大的,大家都是一家人,生活了那麽些年,你就幫幫叔吧,你叔我年紀還小,有一把子力氣,乾活不差的,實在不行,按別人乾活的工錢砍半也行啊。”
凌一上下打量程三郎三十多歲的人,再能乾能比她家二十歲出頭的長工比?
凌一看向何氏,何氏相比袁氏和江萍,面對家中男人更為溫婉,可以說是老兩口最滿意的兒媳,但從前也沒少苛待程小花,相比聰明有心計的袁氏,何氏也不笨,但她的聰明都用錯了地方。
凌一不打算用何氏,此人就像是穿越者嫁人後的樣子,不靠譜。
這一家子都沒多少價值,凌一不想搭理她們,正要轉身之際,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不管是坊裡的女工還是家裡的長工,不識字一直是個大問題。諸如紡織機、複雜農具的使用只能靠口口相傳和親身示范,傳播效率太低了。
凌一在一日,有人可以請教,也有人鎮得住這些人,可有朝一日,若凌一不在了呢?
那些窺伺的豺狼,還不立刻撲上來?
隻給這些人簡單直白的金錢和技術是不夠的,她們的下一代還是會走老路。而且她們的後代長大時,凌一也會老去。
人會老去,但精神卻能通過另一種方式傳遞下去,這種方式便是教育。
大燕的三綱五常、倫理道德,不就是通過教育傳承下去的嗎?
凌一定睛看著程祖佑,程祖佑不算事最合適的人選,但這個大燕沒有女秀才的先例,即便如林漾那等能有機會讀書識字的貴族女子,但大多都是讀《女戒》之類的書籍,對凌一來說,這些東西並無學習的必要。
凌一需要她和林漾的子民,都學會讀書識字,與其等不知道多久之後可能到達的屬於她們的時代再進行教育改革,不如從現在開始培養一批女學生。
程祖佑是目前為止,唯一一個可能為凌一所用的讀書人。其他的讀書人,要麽有著一文不值的氣節,要麽就根本對女子不屑一顧,不可能紆尊降貴教女子讀書識字。
於是,凌一給了程三郎一家唯一一個機會,讓程祖佑來當她之後開辦的私塾老師。
程三郎一家本以為斷了手的兒子肩不能扛,最多跟著她們兩口子一起在凌一家混個挑水的活計,幫把手,一個人按半個人算。沒想到,竟然還能教書?
要知道,一般的族塾或者權貴人家的私塾,那都至少得請個舉人或資歷深的老秀才才行。除非是那種破爛的村裡湊錢開辦的私塾,會請一些多年考不中的秀才來當老師。
沒想到,一個斷了手的程祖佑也能當老師?
程祖佑自打斷手後就麻木的眼睛裡,終於多了一絲光亮:“我能教書嗎?”
凌一點頭:“沒錯,我的長工們乾活需要讀書識字,她們女兒未來也需要讀書識字,我要開辦一間女子私塾,可以請你來教她們讀書識字。”
女子私塾?程祖佑臉色灰白,他雖不像有的書生那樣傲氣,但要他教女子讀書識字,這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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