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眼中,余弦早就不只是一個單純的鄉君,而是他們奉上忠誠的主上。
八千兵卒奔襲百裡,終於在一天之後到達奇妄山,與逃離上館的殘兵匯合。
好消息是,朔州軍並沒有緊隨而至。
蘇義攻打代州,是想要將整個代州收入囊中,而不是如之前驅逐草原四部聯軍那樣,只要城池不要人。
所以他們拿下郡城上館之後,就開始安定上館城,打算將其徹底收服。
即便如此,留給他們的時間也不多了。
據逃亡過來的敗兵說,這次帶領朔州軍的並非是蘇義本人,而是蘇義的義子蘇望南。
此人雖只有二十多歲,但從十五六歲開始就跟隨蘇義作戰,是個天生將才。
“以蘇望南的軍事素養,他不可能在上館停留太長時間。
“奇妄山的重要性他比誰都清楚,我們需要提前做準備了。
“你打算怎麽做?”
奇妄山中的關隘裡,寧秋詢問余弦。
她們面前擺著一副簡略的輿圖,兩側坐著府兵的四位小將。
余弦在輿圖上劃了一道線,“必須將蘇望南阻隔在奇妄山外,奇妄山雖是天然防線,但戰略縱深不夠,若是蘇望南繞道圍攻,代州剩下的地方就再也守不住了。”
天然防線、戰略縱深等說法,全都是余弦從寧秋身上學來的。
寧秋看待事物,總是與余弦過去十幾年的認知有所不同。
但余弦不得不承認,寧秋的視角和看法總是更加鞭辟入裡。
余弦看著那雙露出讚同之色的碧綠眼睛,繼續說到:“蘇望南不一定知道我們的存在,就算知道,也不可能放在心上。
“我想,我們可以攻其不備。”
奇妄山北方,還有零星的幾座小山,雖無法建造關隘防守,但借助地勢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還是可以的。
余弦不覺得以他們這八千人能夠拿下包含騎兵的兩萬朔州軍,但至少可以削弱他們的實力,最終在合適的地方給他們狠厲一擊。
寧秋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就按照你說的做吧。”
余弦輕輕勾了勾唇角。
三年教導,余弦早就把寧秋當成了自己最尊敬的老師。
雖然寧秋平日不吝嗇誇獎之語,但每次被誇獎,余弦都難以抑製心中的滿足。
寧秋太神秘了。
她就像是從天而降的一個巨大驚喜。
余弦被她手把手教導,可到現在仍舊摸不透寧秋的底細。
她渴望得到寧秋的認可,這樣似乎會讓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一些。
奇妄山上的守軍和上館逃過來的殘兵遊勇,此時已經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麽了。
身為兵卒,他們都是聽令行事,本身無法做主。
但幼帝昏迷不醒,大司徒攻打延州、夏州的事情已經徹底傳揚開了。
就算是腦子再木訥的兵,也知道這天下大亂已至。
他們除了行軍打仗,什麽都不會,可敗軍之將,又如何繼續這個行當?
余弦見他們一副不知該幹什麽的樣子在城關內亂晃,當即就和寧秋對視一眼,找到了代州軍的將領,范春來。
范春來是代州軍的四品將軍,直接聽從代州刺史兼大都督的命令行事。
刺史拋下代州逃跑,范春來卻不能。
因為他的家族就在代州,范氏只是代州一個不大不小的士族,即使逃跑到南邊也沒有容身之地。
為了守住上館,范春來的一個副將身死,另一個副將為了掩護他出逃而喪命。
被他們拚死送出的范春來,身上還帶著傷。
此時的范春來就那麽僵立在城關的城牆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換上皮甲做將領打扮的余弦一步步走上城牆垛口,走到范春來身旁:“范將軍站在此處,是遙望被朔州軍佔據的上館嗎?”
范春來下意識低頭就要行禮,卻被余弦扶住手臂,攔下了他的動作。
直到此時,范春來才看到了余弦的打扮。
余弦代軍進入城關的時候,並未披甲,只是穿了一身利落短打。
當時范春來還不明白她一個鄉君為什麽要到此處涉險,但如今看著她這一身皮甲,范春來心中的猜測隱隱欲出。
“鄉君為何要如此裝扮?”范春來沉聲問到。
難道是要與鄉君府的府兵一起迎擊朔州軍嗎?
余弦從他臉上看出他的未盡之語,微微一笑道:“范將軍應該知道,本鄉君只是一個孤女,回不去商州,也去不了別處,經營了三年的右雲鄉就是我的根基所在。”
她順著范春來之前的方向遙望上館,“如今強敵在外,本鄉君少不得要拚死一搏了,不知道范將軍又要如何打算?”
收攏被朔州軍攻破的殘兵,也是余弦此行的目標之一。
大司徒的出兵就是一個導火索,他動了,大司馬自然也要動。
到時候大司徒佔據秦州、京城到延州、夏州,大司馬控制汾州、晉州到冀州。
冀州之東的齊州、青州、滄州等地,則以塢堡遍地的彭氏為首。
再加上一個控制雲州朔州的蘇義。
這天下至少四分。
一旦亂起來,余弦她們就沒有足夠的時間收攏流民、訓練流民了。
所以收攏那些殘兵是擴充軍隊的最好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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