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山溫愣住。
她在心裡堆積了八年的愛意終於克制不住全部傾泄出來,卻……被全盤否定了。
聞洛說,寧願她不愛,聞洛寧願她不說。
聞洛憤怒又激動的一字一句變成了箭雨,喬山溫被萬箭穿心。
喬山溫想為自己曾經犯下的錯狡辯些什麽,她該怎麽說,說她也不知道她當時怎麽了,該說她只是一時糊塗嗎?
不,她其實知道自己怎麽了,她知道自己就是個偏執的瘋子,她就是打心底裡看不得聞洛對其他人好,她就是想要聞洛完完全全的隻屬於她一個人。
她就是一個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瘋子,這是她刻在心底裡無法剔除的卑劣。
她也不想這樣的。
她怕,她其實很怕,怕自己變成和嚴鈴一樣的無可救藥,她不想像嚴鈴那樣瘋瘋癲癲的不被愛,她不想,她不想的......
她更怕此時此刻聞洛打心底裡就認定了她就是那樣不堪,她怕聞洛異樣的眼光。
她怕,她這個人給聞洛剩下的,就只有那段陰暗又窒息的記憶。
想到那樣的可能,喬山溫隻覺得呼吸都變得困難,好似眼前的一切她都無可挽回,這種恐慌感讓她難以抑製自己的情緒,她太渴求聞洛的擁抱。
她渾身一抖,控制不住地去靠近聞洛,伸手想抓住她,“洛洛,你原諒我好不好?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我什麽都聽你的,我什麽都給你,好不好?”
而聞洛又開始頭疼發作,腦袋好似要炸開,她抬手使勁抵了抵自己的額頭。
喬山溫察覺她的不對,緊張道:“你又頭疼了嗎?”
“不需要你管,你出去!”聞洛變得很暴躁,連她自己都覺得陌生,她格外排斥喬山溫的肢體接觸,“你別碰我,別碰我,我不想看到你,你走,走開!”
喬山溫有點不知所措,她看著聞洛憤怒又抗拒,仿若置身地獄,被架在架子上被烈焰烘烤。
好痛。
動靜鬧得太大,醫生護士問詢趕來,連忙進行安撫工作。
喬山溫被醫生拉著離開了病房,醫生對她無奈規勸道:“病人對你有心理陰影,為了她的病情著想,這段時間你還是不要出現在她面前了。”
“卡塔”一聲,病房門重重關上。就像是在下達喬山溫不再被允許出現在聞洛面前的宣判。
所有人都走了,去照看被她惹急了的聞洛。喬山溫獨自站在走廊,眼前空空蕩蕩,虛無又混沌,是望不到邊兒的絕望。
聞洛對她有心理陰影......
愛的人怕她,抗拒她,不想見到她......
聞洛惡心她碰她,一碰就要抓狂。
是啊,是啊。都是喬山溫活該。
喬山溫先前一直沉浸被拋棄的執念裡不能自救,她都忘了,八年前拯救她的是一顆怎樣自由熱烈的太陽。喬山溫都忘了聞洛曾經給過她怎樣的溫暖,喬山溫都忘了,聞洛曾經對她有多好多好。
她隻記得聞洛一聲不吭拋棄了她,卻不記得聞洛在走之前挽留過她多少次,是她一次都沒有回應。
她還記恨著那些自以為的,可笑的辜負,在重逢時對她說恨。
她還趁人之危,讓她受盡屈辱,萬分痛苦。
聞洛遇到這樣的人,怎麽會不恨,怎麽會不後悔呢?
如果一開始就好好愛她就好了,如果一開始給她的就只有愛和溫暖,又怎麽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喬山溫絕望地想到她的父母。
其實一開始父親也很愛嚴鈴的吧,她們拍了那麽多婚紗照,談戀愛時互相寫過那麽多封信,訴說過那麽多愛意。
是嚴鈴的瘋病一點點消磨掉兩人的愛意,是太過窒息的愛讓愛的人隻想逃離。
喬山溫跟嚴鈴一模一樣,親手把愛人逼入絕境。
是喬山溫親手,弄丟了世界上唯一一個愛她的人。
所以……
所以嚴鈴說的都是真的,她是嚴玲的女兒,她逃不掉跟嚴玲一樣的命運。
她們都是爛人,她們都有病,她們就是醫不好的瘋子,就是活在陰溝裡的老鼠,她們那樣的人根本不配得到愛,不配幸福。
明明已經流了夠多眼淚,真真正正的意識到這一點,喬山溫還是很想哭。
她生活在黑暗裡,她其實是世界上最缺愛的可憐蟲。
她其實從小渴望到大,能有一個人來救救她。
她原來真的有過,被她親手毀掉。
喬山溫恨透了自己。
如果,如果喬山溫不是喬山溫,如果喬山溫不是嚴玲的女兒,如果喬山溫能健健康康的成長,如果喬山溫能在遇到聞洛之前也被認認真真的愛過,是不是……
好矯情啊……
真的好矯情啊。
喬山溫對自己嘲笑兩聲,仰起頭,眼淚還是順著臉頰大顆流落。她用手撐著抵在牆上,低下頭,哭得肩膀都在抖。
忽然,有個人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喬山溫抬眼,對上一雙極為溫柔的雙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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