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間,唐槿壓低聲音道:“老鄉,我就求你一件事,你回去跟皇帝說,我娘子不願意。”
她也聽出來一些門道,皇后大概跟楚凌月一樣,是想布下這個局的,但皇帝應該不願意讓皇后冒險。
丘涼緩緩搖頭:“你不懂,此事不可欺瞞。”
唐槿有些急了:“為什麽不能,陛下難道想讓皇后娘娘去做那麽危險的事嗎?”
多簡單的事,只要老鄉跟皇帝阻斷一下這邊的消息,楚凌月和皇后都不用涉險了。
丘涼語重心長道:“唐槿啊,你可能不了解,褚皇后是個把家國大義放在生命前面的人,陛下深愛著她,自然是不願讓她冒險的,可正因為深愛,才不想瞞騙此事,不然我何須來問凌月。”
她完全可以跟皇帝做做戲,敷衍皇后一場就是了。
唐槿確實不懂,她只是不想讓楚凌月有任何危險。
試想一下,若是此事進行下去,楚凌月就要先落在安郡王手中,孤身一人面對所有變數,別說一二十日,便是一刻鍾,也處處凶險。
她才動了要跟楚凌月相守一生的念頭,才發覺自己對楚凌月的喜歡,怎麽舍得讓楚凌月去做這種危險的事。
丘涼感歎道:“我知你在意凌月,陛下同樣也在意皇后,你知道陛下是怎麽想的嗎,若是瞞騙皇后,這局棋便要一直被動下去,萬一他日生靈塗炭,皇后不會原諒自己,那麽凌月呢,她能原諒自己嗎。”
對一些人來說,她們若沒有擔起自己的責任,致使不可挽回的後果,那麽她們的余生都會用來自責。
皇帝也怕,怕一時瞞騙,讓褚皇后余生都陷入懊悔與內疚,從此不再快樂。
所以,皇帝不打算瞞著,皇帝尊重褚皇后的所有意願。
唐槿怔住,喃喃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見唐槿這副模樣,丘涼心有不忍:“或許,你可以試著讓凌月改變心意我明日再來問你們結果。”
話雖如此,但她覺得楚凌月不會妥協。
正如皇帝無法說服褚皇后,小老鄉恐怕也難以動搖楚凌月的決定。
丘涼一時恍惚,她家祭酒大人也是如此,當年可是舍了丞相之位,不惜冒險拒絕皇帝,也要去國子監,只為了心中的信仰,隻為打破朝廷各府書院不肯招收女子入學的陋習,只為了讓天下女子都能讀上書。
丘涼走後,唐槿還是忍不住勸了勸:“楚凌月,其實我們被動應對也不一定就不行,說不定事情也能圓滿解決呢。”
楚凌月目光落了落,盯著地面:“那樣就會有許多不一定,有許多說不定,唐槿,只有把船舵握在自己手裡,我們才能左右船的方向。”
只有掌握主動權,才能有更多的勝算。
聽她這麽說,唐槿心情壓抑不已。
“可是,萬一你有什麽不測怎麽辦?”
楚凌月低頭看著地面,淡淡道:“人有很多種活法,這是我想要的活法。”
她一直想去國子監,便是想像那位祭酒大人一樣投身教化,去喚醒一個個終身囿於後宅的女子,去喚醒曾經那個被三綱五常蒙蔽雙眼的自己。
所以,她其實也沒那麽自私,至少在家國大義面前,她知道該怎麽取舍,也想那樣取舍。
唐槿心裡壓抑更甚:“可是,我隻想你平安順遂,隻想你愛惜自己的生命。”
她此刻只在意楚凌月。
楚凌月抬頭,看向唐槿:“你覺得皇后娘娘不惜命嗎?”
一國之母是何等尊崇,褚皇后不想平安順遂嗎。
人,各有各的活法,總要有取舍。
而她選擇將生死置之度外,選擇不負此生,選擇無愧於自己的心。
唐槿深吸一口氣:“那我呢,你可曾為我考慮過半分。”
這個女人太過堅決,太快做決定,好似一點也沒有顧及過她的感受。
楚凌月眼神閃了閃:“我意已決。”話落,她轉身走出書房。
唐槿的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所以此事已經無從更改了。
這一晚無疑是沉重的,萬家燈火,各人心思,不知有多少無可奈何。
次日清晨,樓上樓眾人一起在大堂用早飯。
唐槿懷著心事,不怎麽提得起精神。
楚凌月仍舊如平常那般,淡然,平靜。
唐棉瞅了她們一眼,繼續悶頭扒飯。
這時,唐老太太似想起什麽,問道:“怎麽覺得少了一個人?”
此話一出,唐槿回過神來,好像是少了一個人。
楚凌月則看向唐棉:“周萱呢?”
唐棉翻了個白眼:“還沒醒呢,睡得跟個豬一樣。”
那女魔頭手腕上的繩結被咬開了大半,昨夜不知道折騰到多晚,八成是才睡下沒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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