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預產期還有差不多半個月，林焓冰沒想到程湛雅會提前生產。

　　所有冷靜自持都化為烏有。

　　都見了鬼去。

　　短短十來分鍾的路程，彷佛過去了一個世紀。

　　程湛雅的呼痛聲無時無刻纏在耳邊，直到妻子被推進了產房， 家人也隨之而來， 林焓冰才稍微恢復一些神智。

　　她低頭，看見雙手沾到的血跡，突然又愣住。

　　手上，衣襟上， 還有她的衣擺都是斑駁的紅色， 觸目驚心。

　　流血了。

　　流了很多血……

　　林焓冰的心狠狠抽緊， 想起程湛雅痛得臉色都發白的畫面，心臟就揪著痛。

　　生孩子一定很痛。

　　她攥緊手，指甲深深嵌入手心，可林焓冰毫無察覺，目光緊緊盯著緊閉的門，一刻也沒離開過。

　　從來不信玄學，這時候也忍不住祈禱。

　　看著無助的女兒，余書靜輕輕把林焓冰抱住，像小時候一樣輕拍她的背。

　　林焓冰很少讓她操心，尤其成年以後，成熟懂事，任何事都有自己的主見。

　　她也一直很放心林焓冰。

　　不知道多久沒看見這樣手足無措的女兒了。

　　她心疼林焓冰，同樣也擔心產房裡的程湛雅。

　　可必須有人要冷靜。

　　她看了見杵著老人杖的莊文，又瞥一眼正在打電話的丈夫。

　　“給親家打個電話吧，告訴他們小雅要生了。”

　　女兒要生孩子了，父母即使再生氣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計較。

　　林焓冰下巴抵在余書靜肩頭，第一次在母親面前展露脆弱，她實在是害怕，完全失去方向。

　　余書靜的話提醒了她。

　　程湛雅突然提前生產，大概率是因為白天發生的事所致。

　　離婚的事公開得太突然，程湛雅應該沒想到，突如其來的變動讓她無從適應。

　　是她的疏忽。

　　她竟然沒察覺到程湛雅的不適……

　　不，她發現了。

　　只是以為和平時一樣，是程程在鬧騰。

　　說到底是她失職。

　　明明在程湛雅身邊，卻沒能及時發現妻子要生產。

　　林敬聞這時結束了通話，相比起平時的溫和，眼下卻顯得可靠，“我已經通知過親家了，他們現在在過來的路上。”

　　四口人神色沉重地坐在產房外，目光無一例外都放在那閃亮的幾個大字上。

　　很快，程琛和楊美婧就帶著還是睡意惺忪的程采南來了。

　　程采南還困得可以。

　　她玩完遊戲，剛睡下就被叫醒了。

　　看著大家嚴肅的表情，她好像一下子清醒過來了。

　　“焓冰姐，情況怎麽樣啊？”

　　林焓冰無心理睬，定定地看著緊閉的門，一秒也沒離開過。

　　林敬聞擔起一家之主的責任，鄭重地將事情經過簡單陳述了一遍。

　　“是被昨天中午的事影響了嗎？”楊美婧一臉擔憂，一時間既自責，又愧疚。

　　她開始有些後悔中午沒留下來。

　　要是她留下來，女兒也不至於胡思亂想。

　　也就不會……

　　不會提前生產。

　　楊美婧揣著手，忐忑不安地在門前渡步。

　　一旁的程琛只是蹙著眉，雙手垂在兩腿側，安靜地聽他們的對話。

　　時間彷佛靜止了一般。

　　沒人說話。

　　程采南拉了拉衣服，上前和母親站在一塊兒，“爸媽，你們坐一下吧。”

　　楊美婧搖了搖頭，這個時候她怎麽還有心情坐下。

　　“焓冰姐。”

　　程采南又叫了聲林焓冰。

　　林焓冰頓頓的，沒有任何反應，整顆心想著的全是程湛雅。

　　時間過得太慢了。

　　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林焓冰雙手捂著臉，仍然緊巴巴盯著，生怕再錯過一分一秒。

　　像是聽見了他們的祈禱，緊閉的門終於被打開了。

　　林焓冰猛地站起來，艱難地咽了咽喉嚨，她甚至連開口的力氣地沒有，只能緊張巴巴地看著對方。

　　穿著藍色手術服裝的護士抱著孩子走出來，帶著口罩也掩藏不住臉上的喜悅。

　　“母女平安。”

　　護士的聲音落下，眾人緊繃的情緒才稍微得到了緩解。

　　緊接著，病床被慢慢推了出來，程湛雅躺在病床上，全身幾乎被汗水滲透，頭髮胡亂地貼在她蒼白的臉上。

　　人還醒著，卻有些虛脫。

　　林焓冰眼都紅了，輕輕握住程湛雅的手，好像用力些都能把她捏碎。

　　程湛雅太脆弱了，看起來不堪一擊。

　　“丫丫…”

　　林焓冰的聲音有一些顫抖。

　　恐懼的後勁還沒褪去，她輕輕握住程湛雅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吵啞道：“辛苦了。”

　　程湛雅隻覺得眼前一片糊糊，什麽也看不清，下身好像沒了知覺。

　　耳邊聽到的話卻又很清晰。

　　她抬手，摸上近在咫尺的臉，搖了搖頭。

　　雖然看不清楚林焓冰的臉，可程湛雅知道是她。

　　莫名地一陣心安之後，她徹底陷入了黑暗，只是隱約還能聽見一些聲響，至於內容是什麽，她聽不清楚。

　　再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依然黑暗安靜，程湛雅渾身都疼，連睜開眼都用盡力氣一樣。

　　好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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