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雲積蓄,紫紅色的雷霆遊走,如同狂龍亂舞。
絳塵坐在戮仙台上,神色沉靜寂然,似是無懼一切刑罰。
轟隆一聲爆響,雷雲中孕育的雷鞭終於在半空中撕開一道裂隙,裹挾著極為狂暴的力量抽打下來。雷芒刹那間炸成一團,紫紅色的光點仿若水珠四濺,將絳塵籠罩在那團瑰麗的雷光中。
姬珺隻聞到一股濃鬱的血腥味,深深地歎息一聲。
雷鞭之刑一旦開始,便不能再終止。要麽是受刑之仙神魂飛魄散,要麽就是等待天刑圓滿。
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強硬地重開戮仙台的禁製,姬珺眉頭一皺,眼底浮現一抹陰翳。是誰這麽大膽?敢不聽命令強闖戮仙台?她的目光向著氣機動蕩的那側移動,在姬眠魚的身影映入她眼簾的刹那,她的眸光倏地一凜。
來人穿著一件玄色繡龍法袍,黑色的毛領披風在勁風中飄蕩,她右手舉著扇子壓在額間的銀鏈上。銀鏈從墨發中穿過,與形如遊龍的發式連在一起,鎖住如綢的長發。
正是她那墮入魔域的好姑姑!
“呀,這刑罰真重,以上神之神軀,都皮開肉綻了。”姬眠魚抿著唇輕笑道。
姬珺挪開視線,她也沒辦法將姬眠魚趕走。她問:“您怎麽來了?”
姬眠魚微微一笑:“怎麽?我不能來嗎?那下次你就在這裡立一塊石碑,上面題著姬眠魚不得入內幾個字吧。”
姬珺聽她這番嗆聲,很識相地閉上嘴巴。
姬眠魚注視著沐浴在雷霆中的絳塵,又問:“多少鞭?怎麽還不結束?”
姬珺:“兩百。”
姬眠魚詫異:“你們要打死她嗎?怎麽還不停?我說你真是不懂事,絳塵可是始天上神呢?能施加刑罰的嗎?不就是一個任務失敗了嗎?人各有短長,她不就是——”似是想到什麽,姬眠魚的話語戛然而止。她想起自己的目的,嘁了一聲,示意姬珺讓開。然後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中,將“目中無人”演繹得淋漓盡致。
姬珺看著懶洋洋往後一靠的姬眠魚,半晌無言。
好歹也是始天同修,一句好聽的話都說不了的嗎?
姬眠魚搖著扇子,抬著一雙神光閃爍的眼睛,饒有興趣地看著雷霆中的絳塵。在雷鞭下,血肉剝離,後背已經露出森然的白骨,實在是觸目驚心。神力自發地催生血肉,頃刻間複原,可等來的又是新一輪的折磨。她唇角的笑容在看到絳塵那樣的慘像時消失了,臉上浮現的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焦灼。等姬珺問了一聲“你要做什麽”時,她才發現她已經站了起來,至於椅子,早已經被她周身激蕩的氣息碾得粉碎。
姬眠魚微笑,她挑剔的視線在姬珺身上轉了一圈,最後故意道:“要走得近,才能更好欣賞神女的狼狽,不是嗎?”她邁步往前走,扇子一揚,那股勁風便直衝雷霆。
姬珺:“……”她的手指從姬眠魚的披風上擦過,她無言地看著掠入雷暴中的人,無奈道,“您是不知道嗎?一旦進入戮仙台雷暴范圍,將會同受此刑!”
“區區雷霆,能奈我何?”姬眠魚大笑,神采飛揚,俱是自負之色。
絳塵抬起頭看姬眠魚,神情是一慣的冷漠不近人情。
劃破蒼穹的每一道驚雷都落在她的身上,讓她的氣機迅速地衰落下去。
可她仍舊盤腿坐著,那脫俗絕世的儀態沒有損減半分。
姬眠魚眯了眯眼,她其實最不耐煩絳塵這副模樣,當初同在始天清修的時候,她就是睡個懶覺,絳塵也要冷著臉斥責她。她們兩人,一是蓮胎托生,一是真龍之相,共同肩負著傳道妖族的職責,可惜在傳道之事上出現分歧。絳塵總不能因為自己要清靜修持,就剝奪她以及眾妖族找尋快樂的自由吧?
倒是不見絳塵對妖族出身的仙神說什麽重話,反正橫眉冷目就是針對她姬眠魚一個的。
誰聽了都要說過分!
“草木精氣容易散,蓮胎不若龍身,你要不要求我替你遮風擋雨啊?”姬眠魚笑盈盈地問。她手癢,忍不住拿扇子去挑絳塵的下巴。這一舉動像是做了無數次般熟稔,姬眠魚心中有些異樣,等垂眸對上絳塵那雙轉變得幽沉的眼眸時,她更是一個怔愣。
絳塵輕嗤一聲。
抬起手搭在姬眠魚的身上,將她猛地一拽。
姬眠魚哎喲怪叫,扇子啪嗒落地,那揣在懷中的一串鈴鐺也掉了下來,在姬眠魚還沒來得及去撈時,就被從天降落的雷霆劈成齏粉。姬眠魚蹙了蹙眉,用沒被禁錮的左手去攏地面上的銀屑。
絳塵直勾勾地凝視著姬眠魚,唇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容,她猛然間扯著姬眠魚站起身,湊到她的耳畔低笑道:“行啊,我求你。”
姬眠魚渾身一酥,仿佛雷霆在脈絡間遊走,她見鬼似的瞪著絳塵,那眼神好似在說:“你瘋了嗎?”
絳塵左手抬起,卡住姬眠魚的脖頸,慢慢地收攏。姬眠魚呼吸不暢,面色紅紅白白,變幻莫測。她氣急敗壞地扼住絳塵的手腕,掌中用了猛力,哢擦一聲,直接將她的手腕扭斷。絳塵也不客氣,照著姬眠魚身上打去。
在外圍的姬珺已經看呆了。
這是一幅她無法想象得畫面。
她第一個念頭是得虧沒有仙神在此圍觀,緊接著,才朝著雷暴中拳腳相向的兩人道:“快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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