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甜索性支著肘，歪著頭坐在了小姑娘的對面。

　　這距離實在是太近了，近得韓甜可以看清楚小姑娘纖長而濃密的睫毛……

　　小姑娘的睫毛顫動，遮住了她的眼神，韓甜往下一看，發現小姑娘的字倒是出人意料地寫得工整。

　　作業的正確率也挺高，韓甜一路看下來，小姑娘隻做錯了兩道題目。

　　“這裡做錯了啊！是用平方根公式……”韓甜自言自語。

　　“還有這一道，還可以再進一步化簡……”

　　……

　　蠟燭漸漸燃燒，只剩下了一小截，困意再次湧了上來，韓甜打了個呵欠往後一躺，感覺躺到了實物，內心稍微安穩了一些，枕著床頭便睡了過去。

　　睡夢之中身上似乎有點酥癢，像是小小的電流流竄，韓甜枕著床頭，翻了個身，舍不得從夢裡醒來。

　　夢裡是舞台上豔光四射的莫桑，莫桑的笑容一如既往地燦爛：“韓甜，我能從底層一層層爬上來走到今天，我一步步戰勝了自己。韓甜，你要相信你自己，你肯定也能戰勝孤獨……”

　　……

　　第二天，韓甜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又一次掉在了地上。

　　她嘗試著去觸摸床沿，果然如同她預料之中那般，她的手從床沿上再次穿了過去……

　　這實在是太不科學了！

　　睡了一覺醒來之後不是會養精蓄銳、身體裡的力量會更為強大嗎？

　　怎麽感覺如今一夜回到解放前？

　　……

　　小姑娘此時並不在屋子裡，估計是上學去了。

　　韓甜嘗試著走出這棟房子。

　　然而如同之前在垃圾場旁邊一樣，像是有一根無形的鎖鏈拴在身上，韓甜的活動范圍固定在以這棟房子為中心，直徑十米的地方，根本無法走遠。

　　韓甜摸了摸頭，總覺得似乎有什麽東西被自己忽略掉了，但是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

　　最後韓甜決定放棄思考這一線靈光，總歸她現在最不缺少的就是時間，以後會有足夠的時間來思索這個問題……

　　白天在太陽光的照射下，韓甜更能看清楚這個房子的布置。

　　這房子在韓甜看來幾乎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

　　一樓只有一張床、一個破爛衣櫃，一張歪歪斜斜的桌子，桌子上放著半個饅頭，應該是小姑娘吃剩下的，牆角堆著一堆玻璃瓶和廢棄紙盒。

　　二樓布滿了灰塵，有一個巨大的櫃子和一些廢棄的雜物，那個櫃子上面上了鎖，櫃子的材料看起來有點奇怪，非金非木。

　　房間的牆上掛著一個落了灰塵的鍾，韓甜躺在地上看著秒鍾一點點轉過，到了下午的時候，韓甜剛剛有一點困意，便聽到外面傳來了一些響動。

　　是昨天在垃圾場聽到的幾個民工的聲音。

　　“門關著，我就說那閨女不在……”

　　“估計是上學去了吧？聽說這閨女在她爹出事前成績好得很……”

　　“來都來了，我們把水果放門口吧……”

　　接著韓甜聽到了塑料袋響動的動靜，然後又是腳步聲走遠的聲音。

　　原來這個小女孩就是這些民工口中的可憐閨女嗎？

　　……

　　韓甜當時聽到這些民工的話縱然因為穿越到十年前的事情而震驚，但是為了獲得更多信息，韓甜之後也沒有漏聽他們關於這個小女孩的討論。

　　小女孩的家庭原本極為富庶，然而在她母親懷著她的時候，她爸爸忽然間發瘋一般地要搞什麽研究，辭掉了原本待遇豐厚的工作每天呆在家裡寫寫畫畫……

　　在小女孩三歲的時候，母親受不了丈夫的不務正業，跟人跑了。

　　為了得到所謂的‘研究經費’，小女孩的父親借遍了所有親戚，到了後來，親戚都和他們家斷絕了往來。

　　在小女孩八歲的時候，這個不合格的父親驟然悔悟，開始出去掙錢想要養活自己和女兒、好好還債，眼見著日子開始一日日變好，然而在小姑娘九歲的時候，她的父親被車撞死在了大路中央……

　　賠償金都被之前欠錢的親戚瓜分了，因為得到了這片區會要拆遷的消息，別有用心的親戚們便想著收養這小女孩獲得拆遷款，然而小女孩死都不願意被收養：也不知道她父親給她灌輸過什麽，小女孩堅定地認為她的父親在未來還會回來。

　　之後小姑娘便開始一個人生活在這棟房子裡，靠著少量的救濟金還有自己賣廢品的錢生活，始終在等著她的爸爸回來。

　　到了現在，小姑娘已經等了四年。

　　……

　　原來這就是這個小姑娘的故事嗎？

　　也是一個死心眼的小姑娘啊！

　　想起小女孩後背上高高凸起的蝴蝶骨，韓甜抿緊唇，心中忽然間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

　　時間伴隨著時鍾的‘滴答’聲逐漸流逝，韓甜一點也沒有了睡意，她呆在這片寂靜的空間之中，隻覺日子分外難熬。

　　一想起這樣的日子還要繼續十年，韓甜心中便不由自主地覺得焦慮……

　　然而也不知道因為什麽，小姑娘一直沒有回來。

　　到了大概晚上九點，伴隨著‘咯吱’一聲，破爛的門才再次打開，小姑娘低著頭背著書包走了進來。

　　小姑娘提著一個袋子，袋子裡有幾個蘋果，幾根香蕉。

　　——這應該是那幾個工人放門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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