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葉在思忖如何是好,她們已經好些天沒吃東西,唇變得乾涸,臉色也憔悴。再困下去,很難支撐得住。
“我們是不是下不了山了?”白凝開口問道。
楚葉很清楚下不了山意味著什麽,她倔強抿了抿唇,“能的,再等一等,會有人來找我們的。”
這話說得沒底。她自小在西州的雪原長大,這樣惡劣的天氣,是不會有人上山的,即便大哥想帶人過來找,路被封了,上山尋人也難。
大雪依然無休止地下著,天地間失去了其他色彩,只有茫茫的白,像是會把人無聲吞噬,不留一點痕跡。
洞內,不算旺盛的火苗已抵禦不了暴戾的嚴寒。
極度寒冷會讓人大腦遲鈍,而偶爾閃過腦海的念頭就宛如天氣一樣悲涼。
楚葉有些走神。
如果這樣下去,她們會餓死,或是凍死……自己是不是再也回不去西州了?再也見不到阿姊他們了?
她救過許多人,也經歷過許多險境,但從未這般無力不安過。
白凝咳嗽起來,擾破沉寂。
因為咳嗽聲,楚葉思緒被拉回現實,她瞧見白凝愈加蒼白沒有血色的臉,想了想,解下了自己的外衣,“你穿上,夜裡會更冷。”
白凝看著她單薄的身軀,“你不冷麽?”
“我是在西州長大的,不怕冷。”楚葉面不改色回答。
白凝並不打算接受這份好意,搖頭拒絕。
又是一陣咳嗽。
楚葉急了,“我收了錢的。”
白凝不太理解這句突兀的回答,蹙眉看她。
楚葉認真強調:“收了很多錢,所以我定要保護好你。”
白凝又咳了下,被這句“收了很多錢”逗笑了,只是這時候的笑,實在是苦中作樂。
自己被凍死,她也不能凍死,這是原則。楚葉不由分說將衣服披在白凝身上,替她裹緊。
“你會扛不住。”
“我扛得住。”楚葉悶悶回答,永遠不服輸的模樣。
又入夜了,風凜冽。等待讓時間變漫長,洞口外的黑夜深邃無邊,給人永遠都不會天明的錯覺。
好像感受不到身體的溫熱,楚葉抱了抱手臂,縮起身子。
白凝雖闔著眼,但並未睡著,因為寒冷,因為未知,這一方洞穴就是所有天地,或許,就永遠困在這了,和一個素未相識的女子。
她睜了睜眼,望見楚葉蜷縮的側影,分明在不停顫抖。
“過來。”白凝聲音也冷得發顫。
楚葉聞聲看向白凝。
“快把衣服穿上。”
“我不冷。”楚葉咬咬牙。
白凝無奈,她虛弱說:“你既收了錢,是不是便要聽我的?”
楚葉:“可是……”
白凝只是問:“是不是?”
楚葉思索了下,如實回答:“是。”
“那你過來。”
楚葉朝她靠近。
白凝挪了挪身子,在狹小的一隅再擠出一點空間,墊了乾草的地方稍微暖和些。
楚葉猶豫。
白凝不再說什麽,直接牽住她的手,用盡氣力拽過她。
楚葉也在乾草上坐下,兩個人靠近貼在一塊兒的確要好過些,大雪天山間的小獸就是這般取暖的——她止住了這個想法,用小獸來形容溫柔漂亮的白二小姐,太不合適了。
白凝知道她不肯再穿上衣服,於是便將外袍裹在她們身上,以不像命令的口吻命令著:“我冷,你再過來些。”
寒夜會放大零星的溫暖,帶著清香的溫軟包裹住自己,楚葉身體都僵了。這……她也不擅長。
兩人就這麽壓在乾草堆上,依偎在不算溫暖的角落。和風雪對抗,和時間對抗,和自己對抗。
在嚴寒的折磨下,幾乎要失去對時間的感知能力,不知道過了多久。楚葉蹭到白凝的手,如寒冰,她又瞧了瞧白凝臉龐,害怕什麽,於是直接環過她的腰,將人抱在自己懷裡。盡管,不擅長。
白凝這時也抱住她。
什麽都顧不上了,出於對生存和熱的本能渴望,她們纏著對方身體越抱越緊,將溫熱氣息鎖在她們的身體之間。
“好些嗎?”白凝問。
“嗯。”楚葉仍舊有些局促,可又擔心白凝的身體,努力將她抱得緊緊的,盡可能地去暖著她。
在糟糕到極致的處境裡,這個擁抱莫名帶來了些許踏實感。
“西州的冬天有這麽冷嗎?”白凝顫著嗓音,繼續問她。
“有,西州的冬天特別冷,但那兒的雪原很漂亮,看不到盡頭的漂亮。”一說起故鄉,楚葉聲音都不一樣了。
她們緊擁在一起,偶爾說幾句話,讓夜晚不那麽難捱。
安靜半晌,白凝平靜說道:“如果明日雪還不停,你獨自下山去,不必管我。”如果沒有自己的拖累,以楚葉的身手,下山應該不成問題。
“不可能。”楚葉一口回絕,她信誓旦旦,“我會帶你活著回到白府,這是我的任務。”
白凝瞧她這般盡心的模樣,無話可言。就沒見過這麽耿直的人,連死都不怕麽?
楚葉目光也落在她近在咫尺的面頰,以前總是遠遠的,還從未這麽近地看她——怎會有女子生得如此好看,是跟西州女子不一樣的好看,眉眼如畫,鼻唇精巧,溫柔得似水。
白凝細聲問:“面具不能摘?”這幾日,她從未見她摘下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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