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唱詞旖旎又深情,蕭灼聽入耳中, 不禁啞然失笑。泠妹妹那煙柳似的眉毛,她提筆與她畫上一畫, 似乎也是不錯的。想到此處, 腦海裡浮現起崔泠那個纖瘦的背影來, 記憶裡燭光的暖色仿佛還燙著,讓蕭灼的心也跟著燙了起來。
正當蕭灼陷入失神時, 蕭破走近了她,低聲道:“王上, 金玉堂一家離開府宴了。”
蕭灼回過神來, 嫌棄地瞥了蕭破一眼, 正色道:“攔了。”
“諾。”蕭破領命離開。
蕭灼並沒有回到自己的席上,而是直接穿庭而過。有眼尖的瞧見了, 連忙湊了過來,恭聲道:“王上的野豬馬上便燒好了, 不吃一口?”
“本就是來賀喜泠妹妹的, 酒已飲過, 禮也送至, 主人都醉透了, 孤留下也覺無趣。”蕭灼說完,拍了拍官員的肩頭, “你們慢慢喝, 孤要回去照顧阿娘了。”
“恭送王上。”這名官員拱手作揖。
蕭灼似是心情很好, 負手踱步走出了昭寧郡主府。
府門之外,二十名燕王府衛兵甲林立,將金玉堂一家的馬車攔在了門前。金玉堂瞧見燕王來了,趕緊跳下馬車,上前求道:“王上,就饒我們一回吧。”
“放心,今夜泠妹妹這般有心,孤若是再一意孤行,豈不是糟蹋了泠妹妹的一番誠心?”說著,蕭灼突然話鋒一轉,“命,孤給你們留下,可孤這口氣,還是要出的。”
她答應的是饒他們一命,可從未說過不找他們麻煩。
金玉堂大驚失色,撲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一人做事一人當,還請王上莫要為難草民的妻女。”
“也不算為難。”蕭灼說完,直接繞過了金玉堂,走向了馬車,將車簾一掀,借著門前的燈影看清了裡面的兩個人面容。
秦氏下意識將金沅抱入懷中,哀求道:“王上饒命!”
金沅逆著燈影,看清楚了蕭灼那張明媚的臉龐——蕭灼今晚穿的並非裙裳,先前在宴上行走如風,如瀑的馬尾垂在背上,饒是英姿颯颯。現下這般近的打量,金沅方知這位燕王比傳聞中的還要動人,這身繡了麒麟的勁裝穿在身上,竟比尋常少年還要俊俏三分。
她情不自禁地看呆了眼,直到蕭灼的手落上她的下頜,她方才回過神來。
“王……王上……”她一張口,便像是舌頭打了結。
蕭灼讚許道:“好看。”
金沅怔愣在了原處,不知如何回應。
秦氏卻聽出了蕭灼的話外之意,雖說這位燕王從未有過好女色的傳聞,可這樣唐突地當著人家爹娘的面輕薄金沅,在秦氏看來,絕對不是什麽好事。偏偏她又不敢頂撞蕭灼,把蕭灼的手從自家閨女的下頜上打開,隻得顫聲求道:“還請王上……放過小女。”
蕭灼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挑眉望向秦氏:“孤若是不放呢?”這句話似是挑釁,亦是威脅。
秦氏徹底嚇壞了,摟緊女兒急道:“求您了!”
金沅也被嚇到了,卻不是因為蕭灼的輕薄,而是蕭灼這句放肆又張揚的話語。燕王若真的好女色,若被這樣一個位高權重的女子喜歡,似乎……似乎也不是不行。金沅意識到起了這樣的念頭,連忙打住不敢再往下多想。這些兩女相悅之事,都是戲文裡才有的。她豈能動這樣的歪念?
蕭灼松了手,往後退了一步:“算起來,孤也可以喊你一聲沅妹妹。”
金沅又驚又喜,顫聲道:“王上……民女是下賤之人……”
“看來,還算識趣。”蕭灼的這句話,像是一桶涼水澆透了金沅的心。
金沅滿腹羞惱,卻不敢形於面上。
蕭灼朝著金沅遞去手,道:“隨孤去燕王府小住幾日,什麽時候孤的氣消了,孤便把你安然放回家。”蕭灼刻意念重“安然”二字,秦氏聽懂了,金沅卻懵了。
這位燕王怎的一會兒給人糖吃,一會兒又潑人涼水,完全捉摸不透。
秦氏擔心極了,求救地看向了丈夫。
金玉堂知道蕭灼真正的用意,金沅是他的獨女,便是他的命脈所在。蕭灼扣了金沅在府上,便等於求了一記定心丸。日後金玉堂與崔泠往來,蕭灼應當也不會盯那般緊。這已經是蕭灼的讓步了,他若再不領情,再次觸怒於她,今晚只怕崔泠也護不住他們一家。
“既然王上想邀小女去府上小住,草民自當從之。”
秦氏聽見丈夫這話,霎時慘白了臉,她急忙補充道:“阿沅待字閨中,從未留宿在外,為了她的名節著想,還請王上允民婦同往。”
“金夫人的意思是——孤的燕王府不乾淨?您的千金入了孤的府邸,便會落一個不好的名聲?”蕭灼面露不悅之色。
秦氏不敢與蕭灼對視,連忙垂首:“民婦不是這個意思,而是小女粗鄙,民婦擔心小女在府中闖禍,所以……”
“走是不走?”蕭灼可沒工夫與她墨跡。
秦氏噤聲,不舍地死死拽住女兒的衣裳。
金沅深吸一口氣,怯生生地道:“王上莫惱,民女跟王上走便是了。”說著,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搭在蕭灼掌心。
蕭灼一把握住,將她牽下了馬車。
金沅的心臟砰砰作響,隻覺蕭灼的掌心溫暖得緊。
“金老板,若是想念沅妹妹,隨時可以來我燕王府探望。”蕭灼提醒金玉堂,“至於昭寧郡主府……泠妹妹孤身入京,京中只有你這麽一個親人,還當多多往來才是。”這句話無疑給了金玉堂一個特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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