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允我?”黛黛目光熱烈。
夏且張了張口,沒有立即回答。
黛黛再問:“夏侍郎,你可允我?”她問的不僅是這樁案子,還有他日,可願與她一起,輔佐女君見證一個新的時代。
夏且忍不住笑出聲來:“裴侍郎如此問我,若被旁人瞧去了,只怕還以為是向我請婚呢。”
黛黛坦蕩輕笑:“若夏侍郎心中隻裝得下男歡女愛四個字,便是黛黛今日看錯了夏侍郎。”
夏且將同罪書收下,笑道:“你可不要小看在下。”
“正因為沒有小看,才會與夏侍郎說這些話。”
“呵,如此,倒是在下的三生有幸了。”
夏且已經許久沒有在同僚裡遇上如此一見如故的人了,既然黛黛拿出了他的誠意,他願意靜候黛黛還他一個公道。
黛黛隨後親送她出了大隆宮宮門,卻見玄鳶已經候在了那裡。她好奇地看了一眼玄鳶,只見玄鳶對著她點了下頭,便對著夏且道:“陛下有令,命我送夏侍郎回府。今日虛驚一場,陛下還賞賜了夏侍郎這些賠禮,還請夏侍郎笑納。”
夏且受寵若驚,走近內侍們捧著的禮物,隨便打開一盒,竟是小娃玩的小玩意。想到今日陛下竟肯紆尊降貴,這樣的女君,確實有趣。
“臣謝陛下厚賞!”夏且笑領。
“爹……爹……”
“阿且。”
宮外的馬車上,妻兒掀簾看他,眼底俱是劫後余生的喜悅。
夏且走了過去,含笑安撫:“沒事了,沒事了,都過去了。”
“嗯。”
他回頭深望了一眼不遠處的黛黛與玄鳶,心道:與女子同朝為官,興許也是一樁幸事。
最後,夏且帶著妻兒,領著賞賜風風光光地回到了侍郎府。
黛黛折返紫微殿,言明與夏且的約定。崔泠感激黛黛幫她解決了一樁大麻煩,誰料那個製造麻煩的人並不準備讓崔泠歇下來。
楚州兵痞的案子可以暫時壓下,人牙子的案子可以交給刑部追查齊州,讓齊王煩上一陣。可是,就這兩樁案子肯定不夠掀起四州大亂。
當夜,魏州鬧瘟疫的奏報便傳至宮中。
崔泠當即召了心腹臣子入宮商討。這場瘟疫鬧的時機太過巧合,若不快些平定,有心人定會出來造謠,說女君當政,觸怒天地,所以才會降下災禍。
“賑災乃戶部之事。”黛黛請命,“臣願親自帶著賑災之物遠赴魏州賑災。”
“你一個人去,朕不放心。”
“陛下,臣會帶上盧巧。”
黛黛微笑:“此人善於查探,定能查到點什麽。刑部他日若有空缺,此人是用得上的。”
崔泠必須承認,黛黛確實良臣。
“魏州並不是個好地方。”崔泠想了想,看向了玄鳶,“調撥一千京畿衛騎兵,沿途護送賑災之物。”
玄鳶領命:“臣也可同往。”
“玄鳶將軍你得留在京畿!”謝寧按下了她,“萬一是齊州那邊的聲東擊西之策呢?陛下身邊若是缺了你,我可不放心。”
玄鳶沒聽懂謝寧的話,眨了眨眼:“我可以讓張哥進宮當影衛。”
謝寧嘟囔道:“陛下可是姑娘家,張哥是漢子,能與你一樣嗎?”
“哦。”玄鳶這下懂了。
謝寧又道:“今日的案子,裴侍郎也跟我說了。”她對著崔泠一拜,“陛下,裴侍郎去魏州賑災,臣建議裴侍郎帶上一人。”
崔泠點頭:“曲院首?”
謝寧搖頭:“如若沒有皇太女殿下,曲紅跟著去是最好的。畢竟是瘟疫之地,有個醫者方是上策。只可惜……殿下太小,離不得曲紅。況且,我若是他們,定會準備一招釜底抽薪,等我們的注意力都在周邊幾州,便悄無聲息地對宮中的皇太女殿下下手。陛下當日登基,理由用的是皇太女殿下年幼,所以暫代君位,若是皇太女殿下沒了,陛下便沒有理由再暫代君位。所以,臣說,玄鳶走不得,曲紅也走不得。”
張朔那些死士身手再了得,也終是男子,不論是女君還是皇太女,都有不能影隨的時候。玄鳶是女子,倒不必在意這些,定能保證女君與皇太女安然。
崔泠聽她說到這裡,已經想到一人:“你的意思是,許淵?”那人一直囚在燕王府的暗牢之中。
謝寧重重點頭:“正是。一來、此人善醫道,帶上總有用途,陛下可允之,只要魏州瘟疫過去,便借由他賑災之功還他自由。二來、若是這次瘟疫來自齊州許氏,他必有法子解決,那可是事半功倍。三來……”謝寧看向了黛黛,“裴侍郎最善與人溝通,許氏棄他不顧已是事實,想必這一路上,裴侍郎能以此為繩,好好攏一攏許淵的心。”
黛黛會心輕笑:“想不到昔日風塵所學,竟在這裡派上用場了。”
“四來、許淵既然已成棄子,勢必不甘,我們若能用他反擊齊州,興許會是一把好刀。”謝寧說到最後,語氣忽然變得淡漠起來,“就算這一二三四他不乖乖順從,他也有最後的一個用途。”
玄鳶好奇追問:“什麽?”
“直接扔去疫所,讓他染上瘟疫,他為了活命,也會乖乖把一與二都辦了。”謝寧是擅長攻心之人,這些策略雖說有些卑鄙,可對付這些不安分的人,何必守什麽君子之道?
崔泠臉上終是有了笑意,這種君臣同心的滋味,她喜歡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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