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杳也答應了外公的新約定,那就是考上北大生物學系後,再回去見他報喜訊。同學李林彥來電時,她和母親正在收拾行李。
春杳去過鄉下,知道不用像十五歲時那樣什麽衣服東西都帶,簡單收拾了下,便合上了箱子。
提著行李箱去客廳時,發現母親並未繼續收拾行李,人還在陽台,似乎也還在抽煙。
春杳終於發現不對勁,邁近母親。
“媽媽,發生了什麽事?”
母親強大的兩肩似乎變得柔弱,她抱著雙臂顫緩轉身。眼睛很紅腫,淚水也不停流淌,仿佛要把她的臉都淹沒了。
“杳杳,你外公去世了。”
春杳外公的遺體被母親火化,最終葬在了B市公墓園林裡。
這時的春杳才從母親口中得知,外公三年前便查出身患癌症,將她送到鄉下,也是想讓她多多陪伴獨居生活的老人。後面三年不允許她再去外公家,最大原因雖是擔心她的安危,但這其中也有外公本人的意思。
外公葬禮那天,天空陰雨綿綿,來了很多人參加追悼會,有生物學的領域專家、受教過的學生、還有幾名著裝不凡的商業人士。
其中有三位春杳認識,是三年前,去到外公家的李先生、張先生、曹先生。
其中曹先生,便是那名氣質儒雅,帶著白框眼鏡的男士。
追悼會結束,春杳等到母親情緒穩定後,再次問了三年前同樣的問題:“媽媽,那名曹先生正朝我們走來,他是誰?”
旁邊母親表情冷淡,“你父親。”
春杳臉色平靜,沒有驚訝。
在三年前,她便大致猜到。母親在她三歲時離婚,她對父親沒有記憶,但她的五官,太像這位曹先生了。
春杳雖然好奇,卻沒再問其他。母親從未在她面前講過這位陌生的父親,她自然而然認為,兩人以前恩怨頗深。
“春華山老先生一生虛懷若谷、獎掖後學,遠見卓識,他的逝世是我國生化學界的一大損失。暖秋,請節哀。”
男人走近。他面色沉痛,看著母女倆哭過的憔悴面容,眼神帶著疼惜和安慰。
“曹先生,請稱我為春女士。”
母親那沒有多余表情的臉上帶著可圈可點的淡淡禮節,簡單的僅僅只是在糾正一個陌生人的口誤。
男人頓了幾秒,臉上重新上揚淺笑,看向扶著母親胳膊的春杳,“這就是杳杳吧,長大了,變得更漂亮了。你母親從小性子獨立,總喜歡什麽事都自己扛,現在外公去世,多多照看好你母親。”
春杳禮笑:“作為女兒,我會照顧好自己母親。謝謝曹叔叔關心。”
車啟動時,春杳回頭看了眼還在看著車尾的中年眼鏡男人。
這個人,難道是因為商人的緣故,明明語氣陌生的稱得上是冷漠,卻總喜歡在其中加上幾句熟絡又親昵的詞,讓人聽的格外別扭。
虛偽。這是男人給到春杳的最終印象。
“不要妄圖在他身上尋找到父愛,他身上沒有那個東西。你兩之間,除了血緣牽連,沒有任何關系。就像我和你外公一樣。”
母親察覺到她的視線,冷冷的說著。春杳回頭看身旁母親,脫口而出:
“媽媽,外公並不像曹先生,他愛你。”
“杳杳,那只是你認為。”
母親將通紅的眼睛偏向窗外。
春杳默然。
她知道,外公雖然愛母親,但給予給母親的愛並不多。他更愛自己的蛇類王國,不然,也不會為了出國尋找特殊蛇類品種,將外婆和16歲的母親獨自留在家中整整八年,導致外婆操勞過度,得重病而亡。
這是母親心中永久的痛。作為女兒,她沒有經歷母親的人生,和外公也僅僅相處不到兩月,她沒有充分的理由、也沒有立場在母親面前替外公繼續辯解。
第12章 人生航線偏離
三年後再到鄉下,依舊是夏季熱暑,山林靜謐,樹木枝繁茂葉。
孤零零坐落山間的木屋前,雜草卻冒出來很多,野花根也不再長野花。
小屋內裡面的蛇棚,已經空空蕩蕩,裡面的蛇被外公提前放歸山林了。小辦公的桌上牆上,依舊堆滿著書籍和蛇類資料。但在筆記標注的資料照片裡,唯獨那張耀眼的紫色蛇尾照不見了蹤跡。
春杳依稀記得三年前那晚,外公拿著那張蛇尾照,仿若墜夢、深加隱諱的面容。
在小房間資料堆裡找了半響還是沒找到,這時,同她一起收拾小房間的母親,在一旁拿著書籍忽然低頭,開口將她吱去了樓上。
春杳知道母親觸景傷情,默默上樓去收拾樓上房間了。
下樓時,小房間門是關著的,裡面傳來母親悲痛的嗚咽聲。
門外春杳紅了眼眶,想敲門的手停住,給母親空間,轉身朝屋外走了去。抹了抹臉上淚水,騎著院裡的老式單車,開往了山下。
來到李家村時,發現村口圍滿了人。最中間穿著西服套裝的村幹部人員,正熱烈的和村民講解著什麽,而周圍村民大部分都是神情激動歡呼的模樣。
春杳圍上前去一聽,才知曉是這個地方的村民好像要拆遷了。
她禮貌問了位大爺情況:“爺爺,是只有李家村要拆遷嗎?”
大爺正興奮著:“不止嘞,周圍村落都要拆遷,聽說是幾個大老板看中了這幾座山頭,打算開發成旅遊景區,要給我們好多錢外加城市房子嘞,多好的事,我們這山頭幾個村不是祖墳冒青煙了嘛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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