膚色寡白, 濃黑睫毛垂在下眼瞼上,投下一層陰影。黑色冷帽下露出的眉眼微微一抬。
病態倦疲, 混雜了一點阿鴦身上的頹靡, 卻又沒壓住那分孔黎鳶自帶的矜貴, 兩種矛盾氣質得像交織纏繞的漩渦。
這個女人光是站在那,就像一幀特有故事感的電影畫面。
付汀梨望了一會,不留神瞥到穆醫生似笑非笑的眼神,於是慢吞吞地收回目光。
外面狂風大作,哐哐哐地砸著窗戶。孔黎鳶刻意壓低的聲音, 仍舊能清晰地傳進她耳朵裡來。
“如果三天之內能出去,那就不是什麽大問題。”
“正好在這裡磨磨劇本,等出去其他演員和劇組那邊布景好了就可以直接拍, 不會耽誤劇組進度。”
“我沒什麽問題,不用擔心。如果三天也出不去, 那就再說吧, 先聯系好之後的通告安排……”
孔黎鳶剛剛才和經紀團隊聯系上, 用的是付汀梨剛充好電開機的手機。
此時此刻, 付汀梨正坐靠在床邊,抬頭望往她身體裡滴落的藥水, 那身稠密難紓的痛尚未完全消退。
只是沒有剛醒過來時那麽尖銳, 但還是有種隱隱約約的鈍痛感,惹得她仍舊提不起勁來, 神色仍舊懨懨。
整個救助站現在只剩下她們兩個人和穆醫生,昨夜那場大雪被救濟出來的人,都陸陸續續地醒了,走了出去。
只剩下付汀梨凍得最嚴重,還沒吊完這瓶水。
而臉被大風大雪吹得又粗又紅的向導,把她的行李箱拖過來,簡單地說明這個村莊的情況之後。
就搓了搓手,拍了拍大腿,說,“咳咳,是這樣,我嘛得先走了。”
當時付汀梨剛跟喬麗潘聯系上,說自己已經到了北疆。
這會一抬起頭,就和向導大眼瞪小眼,揣著自己剛開機手機裡僅剩的一千塊錢,以為他要找她加錢。
很謹慎地問,
“劇組難道沒給你說明情況嗎?”
“不是。”向導擺了擺手,揉了揉自己被凍紅的鷹鉤鼻,
“當然說了嘛,我們領隊也說了讓我照顧好你們嘛,只是我……”
他瘸著腿在屋內走了幾圈,搖了搖頭,“這一場大雪落下來,還不知道困了多少路上的人。
這個小村子接待不了那麽多外來人的,就一家小木屋旅館,昨天晚上我住宿,人家房間都緊俏得很。”
他朝她們仰了仰滿是胡茬的下巴,有些為難地說,“今天又從救助站走了這麽多人出去,估計是沒得住了。”
“那要怎麽辦?”付汀梨怔住。
“所以嘛,我現在得趕緊去給你們找住的地方咯,實在不行……”向導砸了一下嘴,
“就得住人家村民家裡咯,這邊比較貧苦,那條件肯定沒你們在大城市裡住得好的嘛,就怕你們住不慣。”@無限好文,盡在52書庫 52shuku.vip
他這麽說,視線卻是望著孔黎鳶的。他本來就不是什麽帶旅遊團的向導,只能說是熟悉地形所以能在這段雪路裡比其他人都更容易上手一些。但沒安排過這種事,頭一回被迫帶人,就遇著了一個棘手的大明星,還是個病號。
這小姑娘雖說挺不怕吃苦的,但現在也是個病號。加上他這個瘸腿,眼下就是三個病號了。
他從昨天晚上得知封路就開始惆悵,怕人家要求高,又在這破困的小村子裡挑三揀四,鬧得雞犬不寧。
但這大明星聽了這話,隻笑了一下。一雙坦然大方的眼睛亮瞎他的眼,裡頭就乾脆利落地寫著“不在意”幾個大字。
然後還在聽他說這事的小姑娘,也笑了一下,眼睛彎成了一條縫,重新擺弄起手裡的手機。
等他說完了,羸弱地笑著,給他打了一針定心劑,
“沒事的向導大哥,我們都能吃苦。再難走的路也都走過的。”
就是有氣無力的,聲音輕得都快聽不見了。
這兩個人真是古怪,明明在車上的時候都不挨邊坐,客客氣氣的。
反而被這麽一場雪一蓋起來,一下好多他看不懂的東西跑了出來。
都被折騰得那麽不像人樣了,得知要被困這麽一遭,看上去卻比去喀納斯的路上還輕松。
難道真是那什麽電視機裡演的患難見真情?
“成!那我去給你們找住的地方了啊!”
向導心裡覺得糊塗,但嘴裡還是一口應下,臨走之前,又叮囑了幾句,
“你們等會打完針,可以去外面的小飯館裡吃點東西,我吃過了。”
“然後電話剛剛也記著了哈,有事的話記得聯系我!”
-
等付汀梨那瓶水吊得差不多了,孔黎鳶那通費事費時的電話也差不多打完了。
付汀梨零零散散地聽了些進去,就覺得當女演員還真不簡單。
孔黎鳶一個人被困在這裡,如果真的時間長,影響的不止有劇組後續的拍攝,還有一些其他通告和線上活動。
眼下孔黎鳶連手機都掉了。
和外界聯系的方式都變得如此麻煩,只能借她的手機給經紀團隊打電話。
她們剛剛又翻來覆去地找了一通,沒在救助站找到孔黎鳶的手機。
又問向導,向導也說在拉行李箱回來的一路上,沒看見有手機的蹤影。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