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希微好的人,雲笙總會另眼相待幾分, 更何況從前三人相交, 湛淳也確實是個不錯的朋友。於是久別重逢,她第一個開口招呼:“湛淳道友,好久不見。”
湛淳聞言一笑, 溫和從容一如當年:“是啊, 好久不見。”
雙方打過招呼, 便在花園內的涼亭中落坐,四周是盛開的繁花將涼亭簇擁。一眼望去,那肆意綻放的模樣,全然一副歲月靜好的姿態,連偶爾吹拂過的清風都透著幾許溫柔。
身處如此平和的環境,連帶著幾人的心情都跟著舒緩幾分。雲笙取出茶壺靈泉, 給三人泡了一壺靈茶。待到茶香氤氳, 她也終於按捺不住好奇, 問道:“當年遇襲, 至今也有十數年了, 湛淳你這些年究竟去了哪裡?”問完沒等湛淳回答, 又道:“我和希微當年被困在了鎮魔塔中,獨獨不見你蹤影。”
湛淳雙手捧著靈茶, 靜靜聽雲笙問完,這才說道:“這些年,我亦在塔中。”
這個回答並不令兩人意外,因為在此之前希微和雲笙就猜到了,畢竟當日湛淳出現的突兀,不像是從外面趕來的。只是大家都在鎮魔塔裡,這麽多年又怎會沒有碰面?
雲笙的眼中寫滿了疑問,剛要開口詢問,湛淳卻已經看穿了她的疑惑。她拇指在茶杯上輕輕摩挲幾下,便緩緩開口說道:“我與你們,大概並不在一處。我入了鎮魔塔,便被困在了一處密閉空間,一困十年。還是希微渡劫時,才對外界生出了一二感知。”
希微曾在鎮魔塔內渡過一場雷劫祛除魔性,那場雷劫凶險異常,卻也給了希微新生。否則她帶著一身魔性出現在正魔大戰之際,想也知道後果如何。
如今正魔大戰剛結束,雲笙對這些猶自敏感,一聽湛淳這話立時便生出了三分警惕來——雖說希微如今已經魔性盡除,但湛淳前不久用鎮魔塔鎮壓魔頭也是大出風頭,如果她此時透出什麽口風,難保希微不受影響。雲笙可不想在這時節,再節外生枝。
大抵是雲笙臉上的警惕太過明顯,希微不由伸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而對面的湛淳也並非沒有眼力,當下淡淡一笑,說道:“道友不必緊張,過往已矣,何必深究?”
湛淳身上天生就有一股親和力,讓人輕易信服,雲笙聽罷果然放下了警惕。
希微這個當事人則更為冷靜,她根本沒提當年雷劫的事,也不打算深究湛淳這些年在鎮魔塔中的經歷。她直言問道:“道友今日約我二人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她過於單刀直入,一下子便將事情拉回了主題,湛淳便也擺正了態度,抬手一番,掌心中立時多了一座熟悉的玲瓏小塔。她看向二人,說道:“我為鎮魔塔歸屬而來。”
這話倒讓兩人意外了,畢竟當日鎮魔塔在她的操控下大發神威,便是雲笙和希微在城中也是瞧見了的。既然如此,這鎮魔塔自然該歸對方所有,兩人都沒料到湛淳還會拿著鎮魔塔來尋二人。她們面面相覷,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意思:“此事何須再談,鎮魔塔理當歸你。”
鎮魔塔的厲害毋庸置疑,但希微和雲笙對它半分覬覦也無。原因很簡單,拿了鎮魔塔就等於背負了責任,有朝一日魔頭再度為禍四方,鎮壓重任便理所當然的歸在了塔主人身上。
而顯然,希微並不想背負這責任,她兩輩子已經經歷夠多,如今隻想過些隱居的平凡生活。
許是兩人的決定過於快速,又或許是兩人甩鍋的姿態過於果決,湛淳小小的沉默了一瞬。而後她無奈一笑,說道:“兩位是否誤會了什麽?鎮魔塔並未認我為主。”
說完這句,湛淳又對二人仔細解釋了起來,簡單概括就是鎮魔塔雖然可以為人操控,但其實並不會認任何人為主。它是先輩們為鎮壓魔頭而鑄造,存在的意義也隻為鎮魔,若是認主,主人難免會有私心。而且經過數千年沉澱,鎮魔塔雖然還未孕育出器靈,但多少已經有了幾分靈性。
湛淳操控鎮魔塔時,或許發揮出了幾分實力,但這並不代表鎮魔塔就該歸她所有。而希微是在鎮魔塔的幫助下祛除魔性的,與鎮魔塔的糾葛,其實比她更深。
希微二人靜靜聽完她講述,然後果斷再次拒絕:“不必了。鎮魔塔在你手中,菩提山正可看管,也免得再次落入魔道手中。此番大戰結束,我也厭倦了這些爭鬥,今後便打算隱居度日。”
湛淳聞言終於露出了詫異之色:“咦?!”
道途千萬,有人喜殺,有人好鬥,自然也有人選擇歸隱。但說實話,希微原本並非恬淡無爭的性情,她所修之道也並非如此,更重要的是她如今尚不滿百歲,正是熱血好爭的年紀,早早便說什麽歸隱,實在有些違和。湛淳甚至有些懷疑,她是不是為了甩鍋,故意這麽說的?!
她的懷疑希微看在了眼裡,然而她並不打算解釋什麽。而這世上除了知道她所有秘密的雲笙,旁人也不可能猜到其中因由。
……
拋開鎮魔塔的事不提,雲笙二人與湛淳的敘舊,也變得輕松起來。
三人原本只是短暫同行的交情,但意外的共患難,意外的分別又重逢,也將三人原本平淡的交情平添了幾分重量。於是聊著聊著,話題便逐漸分散了。
雲笙托腮看著兩人閑聊,忽而生出幾分好奇來,便問道:“你們倆是什麽時候認識的?”
湛淳聞言回憶了一下,說道:“許多年前了。那時於掌門來菩提山做客,希微道友隨同而來,是我第一次見她。後來於掌門令她與菩提山小輩切磋,我雖未與她交過手,卻見她勝過許多人,當真是少年意氣。再後來遇見過幾回,便也有了些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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