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發怔間, 阿圖爾朵忽然看見尤聽動了。
尤聽抬起手,修長的手指落在小人魚的臉側。
沒帶什麽勁兒,調笑似的,從阿圖爾朵的顴骨往著耳邊輕輕撫摸而過。
尤聽唇邊帶著笑, 問她:“怎麽?看得這麽目不轉睛, 看上我了嗎?”
指甲和肌膚摩挲出細微的癢意,阿圖爾朵不禁縮了縮脖子。
也是這點異樣的感受,讓她如夢初醒,連忙飛快地起身,坐到馬車的另一邊去。
小人魚的心跳還沒完全平複下來,紅著臉哼了聲:“你別亂說。”
她又偷偷瞥了一眼尤聽,小聲嘟囔著:“不要對我使美人計, 沒有用的。”
“哦?”尤聽好笑地挑了下眉。
她忽然也跟著起身,走到了阿圖爾朵跟前。
尤聽站著, 阿圖爾朵坐著,天然地不對等姿態。
對方慢慢彎下腰,一點點地侵佔了小人魚面前的視線。
或許是因為親密距離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破,她沒來由地覺得心慌起來。
阿圖爾朵往後使勁地縮著身子,直到被逼得退無可退,緊緊地貼著車壁。
剛剛那股香味再次包裹住阿圖爾朵,猶如無聲無息的牢籠。
她被尤聽困在其中。
小人魚慌張地眨著眼睛,雖然自己也不知道在慌什麽。
秀氣的手指不知在什麽時候已經握成了拳頭,她磕磕絆絆地問:“你你你,你想做什麽?”
太近了。
太近了!
小人魚不由開始胡思亂想起來,斯蒂麗為什麽要離她這麽近?
難道是因為發現了她人魚族的身份嗎?
那斯蒂麗會怎麽做呢,會不會像尤格裡斯說的那樣,將她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囚牢裡
再用冰冷的刀刃,劃開她的身體,讓壞人取走她身上的鱗片做研究?
來人類世界這麽幾天,阿圖爾朵其實一直都在暗暗逃避這個事——她是人魚族,對人類來說屬於異類的存在。
不管是人魚王,莉莉姐姐,還是尤格裡斯,都有說過一旦她被發現了身份,可能會有怎樣悲慘的結局。
只是小人魚不願意將人族想象得太壞,畢竟人魚族和人類,都佔了一個“人”字。
他們都有相似的外表,都有相同的語言體系,為什麽不能成為好朋友呢?
阿圖爾朵一直默默地想,可能就是在危言聳聽而已。
直到現在,她三番兩次被尤聽逼到角落,那些血淋淋的話再次從心底深處翻湧上來。
她被自己的想象嚇得不行,癟著嘴哆哆嗦嗦地說:“你,你不要欺負我。”
看她這幅如臨大敵的模樣,尤聽眼裡劃過一絲惡劣的戲謔笑意。
“我可沒有欺負你。”
尤聽輕笑,問道:“你這麽怕我做什麽?”
感受到眼前的人好像真的沒什麽敵意,小人魚才敢慢慢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一幕,便是尤聽正看著她在笑。
並非什麽善意的微笑,而是明晃晃的取笑。
尤聽“嘖”了聲,緩聲道:“阿圖爾朵小姐原來……是個膽小鬼呢。”
小人魚後知後覺地覺得丟臉起來,氣呼呼地不說話。
尤聽將頭低下,離她更近了些。
長長的發絲隨著動作,落在小人魚的臉頰邊。
阿圖爾朵不爽地鼓起一口氣將尤聽的頭髮吹開。
“我只是想向阿圖爾朵小姐驗證一下,”尤聽俯身,貼著阿圖爾朵的耳邊,逐字逐句地說,“我的美人計,到底管不管用?”
“不管用的話,阿圖爾朵小姐在臉紅什麽呢?”
每個字的吐息都似乎擦著小人魚的耳廓而過,她忽然短促地“哎呀”了聲,看向尤聽的眼神猶如洪水猛獸。
阿圖爾朵差點咬到舌頭:“你你你,你在幹什麽!”
兩人幾乎相貼的姿勢,尤聽濃密的墨發與阿圖爾朵的燦金長發堆疊在一起。
而在交纏的發絲之下,細長的手指搭在了小人魚的腰間。
沿著腰窩漫不經意似的輕輕摩挲,比起不知所措的小人魚,尤聽顯得淡定許多。
她掀起長睫,狀似無辜地開口:“阿圖爾朵小姐的腰很細呢。”
小人魚的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紅——誰要這個人類說這些了!
尤聽還想逗逗她,但外面已經傳來了庫洛德的詢問聲。
她們在馬車裡耽擱的時間有些長了。
尤聽施施然起身,對著小人魚莞爾,仿佛剛剛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下車吧。”
她神情淡然,語氣也是清淺的。一時之間,阿圖爾朵都有些懷疑剛剛的事是自己的幻覺。
但在下馬車的時候,尤聽忽然再次向她伸出了手。
手指掠過阿圖爾朵的金發,尤聽看著她,碧眸幽深:“頭髮亂了。”
小人魚如同驚弓之鳥,瞬間蹦到離尤聽三步遠的地方,低著頭,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自在。
庫洛德疑惑地問:“殿下,這是怎麽了?”
尤聽無所謂地笑笑:“沒什麽,小孩子鬧脾氣而已。”
“來,”她對阿圖爾朵伸出了手,做出邀請的姿態,“帶你去騎馬了。”
小人魚糾結了半天,最終還是想去騎馬的欲望,戰勝了面對尤聽的不自在。
她蹦蹦跳跳地又回到尤聽身邊,將之前那點不愉快忘得一乾二淨:“來了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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