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的不多,只希望能夠再留住這份暖意多一會兒。
一會兒就好。
尤聽抬眸。
小姑娘語調很輕,像是怕被拒絕似的。放在膝頭的手指緊緊攥在一起,白皙的手背上血管清晰可見。
可以看出緊張到了極點。
但她望向自己的目光,卻依舊不閃不避。
像團輕柔,帶著不灼燙溫度的火。
溫熱的火焰小心翼翼地舔舐著手指,既想表達自己的真心, 又害怕會嚇到對方。
尤聽覺得寂舟更像是從殼中探出觸角的小蝸牛,似乎任何一點風吹草動, 都能將她嚇得重新縮回去。
但她終究沒有。
尤聽眼底浮起溫軟的笑意,伸出手去,落在寂舟的發頂。
她唇角勾起個很輕的笑,懶聲應道:“好啊。”
“等你回來,”尤聽說,“想抱多久都可以。”
寂舟不太好意思地紅了紅臉。
台下馬上就要到她和沈嘉洐的比賽了,她沒有再過多耽誤,對尤聽揮了揮手後,就步伐歡快地跑下去。
姬漫正抱著手臂,悠哉悠哉地看別人的比賽。
看見寂舟以後,他“喂”了聲,“小豆芽不講義氣,扔下我跑哪裡去了?”
寂舟回答:“去找聽姐姐了。”
姬漫“嘖嘖”一聲,隨口道:“你比我還黏著她。”
“天呐,”他突然感歎地說,“沒有我姐我倆可怎麽辦啊。”
寂舟在他身旁抿著唇笑。
她眉眼彎彎,想著,是啊,如果沒有尤聽在的話,她的世界應該會失去所有的色彩。
-
先上場的是阿弩和姬漫。
臨上台前,姬漫對寂舟小聲說:“好好看看哥的英姿,學著點!”
寂舟敷衍地點了幾下頭。
姬漫走上了比試台,對著另一頭的阿弩挑釁地挑起眉梢。
“臭小子,”姬漫邊動了動手腕,邊說,“看我不把你打得落花流水。”
阿弩翻了個白眼,“幼稚。”
被個比自己小的小屁孩說幼稚,這對姬漫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他狠狠瞪著阿弩:“你給我等著!”
兩人來到比試台的正中央,聽著宣布開始的號令。
視線相撞,宛若帶有劈裡啪啦的火花和閃電。
在號令下達的一瞬間,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衝在了一起。
高台之上,姬二叔身體坐得端直,看起來波瀾不驚,但不自覺地將放在膝頭的手指握成了拳頭。
尤聽瞥了眼,輕笑:“你還挺緊張姬漫的。”
姬二叔沒有回答。
他慢慢地將身體放松下來,靠著身後的椅背。
良久,才說了句好像無關的話:“那孩子,很可憐。”
他頓了頓後,道:“他其實……挺怕疼的。”
被帶來姬家的時候,姬漫眼裡滿是好奇和雀躍。
他小時候很乖,跟在姬二叔屁股後面跑,牢牢拉著他的衣領一句話也不說。
別人看姬漫的時候,他還會露出個乖巧的笑容來。
只有在被抽血打針的時候,他才會劇烈地掙扎起來,哭著鬧著說不要。
姬二叔一出現,他立刻就不鬧了。
“我一定要抽血嗎?”小姬漫問。
見姬二叔點頭,他才皺著一張臉,沉默地忍耐著。
“可是好疼哦。”姬漫對他說。
姬二叔沒有多說什麽,拍了拍他的腦袋當做撫慰。
再後來,他們就不怎麽見到姬漫哭的樣子了。
為了逃避抽血,姬漫試圖反抗過幾回。
劇烈的疼痛感讓他整個人像是泡在水裡似的,汗浸濕了衣衫。
他咬著牙一言不發,長久地蜷縮在床上。
差點失去意識以後,姬二叔才讓人重新將他控制住,依照往常一樣抽了一管子的血。
那之後,姬漫沒有再反抗過。
他總是嬉皮笑臉的,好像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連抽血的時候,也能調侃上幾句。
好像早就不是那個會因為疼痛而哭的小孩了,但不知道為什麽,姬二叔總是記得。
姬漫是怕疼的。
對於姬二叔這句話,尤聽倒是訝異地挑動長眉。
“我還以為你們姬家的人只在乎結果,壓根兒不管姬漫的死活呢。”
尤聽又說:“不過,好像也沒什麽區別。”
姬二叔或許在乎姬漫,對他心底有點歉意,但那點在乎,遠不足以和整個家族相比。
就像,他知道姬漫怕疼。
一直都知道。
也一直沒有阻止過。
女孩略顯冷漠的口吻,像根尖刺般的,刺穿了粉飾的太平。
姬二叔嘴唇囁嚅了幾下,像是想要迫切地找什麽話來反駁。
但最終脫口而出的,卻是蒼白無力的一句:“你不會明白的……”
尤聽笑了笑。
輕笑聲已經足夠回答一切,她不再多言,轉而專心致志地看著底下阿弩和姬漫的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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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弩沒有和姬漫交過手,雖然隱約覺得對方並不簡單。
但因為姬漫吊兒郎當的行為,又常常做一些看起來並不靠譜的事,他心底總對姬漫帶有幾分輕視的。
說實話,得知自己的對手是姬漫的時候,阿弩心裡還略微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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