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擺著筆墨紙硯, 她眸光流轉而過,不動聲色地落在大殿中的某一處。
尤聽支著下頷,眼兒彎彎地正和她的視線對上。
在這莊嚴肅穆的金鑾殿中,肆意而隱晦地彌漫出無人知曉的親昵。
宋窈姿長睫微顫,飛快地收回了偷瞄的目光。
她嘴角輕輕向上翹了翹,手指撫著右手腕上的紅豆手串。
內監在殿外燃起了香,宣告著這場殿試的開始。
在眾所期待的目光中, 寧景帝走下了皇椅,來到了學子們的面前。
他走得步伐不快, 和尤聽前些日子見到他相比,寧景帝看起來好像又滄桑了許多。
尤聽若有所思。
據說這些年來,寧景帝一直沉迷於道法,還從宮外找了許多民間術士,為自己修煉丹藥。
不知是為了求長生,還是求別的。
總之,這些丹藥看起來對他並沒有什麽用,反而加速了他的蒼老進程。
依照這麽下去,皇子奪嫡之事,便刻不容緩了。
原劇情裡,寧景帝確實因為這些丹藥而累垮了身子,死得挺早。
但他死的時候,賀止戈早就成了太子。
而現在,局勢未定,誰都有可能。
也許,這場奪嫡會比原劇情更加動蕩。
寧景帝看著這些年輕的學子,先是說了幾句宣言,隨後便直入正題。
他問的第一個問題,是關於邊境之事,和烏金國之間該采用戰還是和的政策。
眾人眉心輕皺,跟著一同在紙上落筆,寫上自己的答案。
等到他們寫得差不多的時候,寧景帝才又問出了第二個問題,關於女官的看法。
他神色冷肅,從那張臉上難以琢磨出更多的情緒。
一時之間,大殿上只有筆尖與紙張摩擦的聲音。
後面幾個問題,多是和國策有關,還有幾個關於古人所說的話的看法。
等到諸位學子答完的時候,殿外的香燒得只剩下一點點,火星微弱地撲閃著。
寧景帝重新又坐回皇椅,內監將學子們的考卷收上來,恭敬地將之遞交給寧景帝。
他伸出手,懶懶地翻閱著。
眾人屏氣凝神地等待著,大殿裡安靜無聲,只有翻動紙頁的幽微聲響。
過了許久,宋窈姿等人等得腿都有酸麻了時,那高高在上的皇帝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寧景帝招來身旁的內監,悄聲耳語。
片刻後,內監便捧出了殿試排名的名單。
明黃的絹布上,墨筆寫下了一個又一個的名字。
“一甲第一名——”
內監拖長了尖利的嗓音,慢慢吐出一個名字:“宋窈姿!”
跟著便是第二和第三的名字。
塵埃落定,滿座嘩然。
這是開國以來第一位女狀元,象征著這個國度的女子,從此將開啟不同人生的新篇章。
宋窈姿一直摸著紅豆手串的手指,這才放松下來。
她一向都對自己有信心,但沒到最後誰也不知道結果如何。
直到這個時候,她那顆心才能徹底地落下。
宋窈姿下意識地在人群之中尋找尤聽的身影,眸光對上的那一刻,她唇邊流露出真切的喜意。
第二是鄧嘉,第三是個和他倆齊名的才子。
值得關注的是,三甲之中,女學子佔了不少名額。
這排名,仿佛就印證了帝王的心意。
再聯想到寧景帝詔定西郡主入京的事,眾人終於懂了,齊聲恭賀起來。
殿試結束後,道喜的人將宋窈姿幾人圍得個水泄不通。
等宋窈姿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抽身,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她避開人潮,輕籲出一口氣。
耳畔忽然有熟悉的嗓音響起:“宋小姐高中狀元,不知道可還會賞臉飯我的端陽殿坐坐?”
她側過頭,看見女人帶笑的豔麗眉眼。
“殿下。”宋窈姿歡喜地喊道。
她抿出個小小的梨渦,期盼地問:“殿下是在特意等我的嗎?”
尤聽挑眉,反問道:“不然呢?”
“整個朝堂,除了我的窈窈,還有誰值得讓我等待的。”
她嗓音輕而淡,很平常的語氣,卻讓宋窈姿的心裡冒起了陣陣歡欣。
她喜歡殿下。
也喜歡同殿下一起相處。
更喜歡殿下這麽叫她的名字,仿佛……在這一刻,她們是密不可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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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聽這邊,帶著人歡歡喜喜地回了端陽殿。
另一頭的賀止戈,卻接連不斷地碰了壁。
他按照和幕僚商定好的,殿試之前,先去找到鄧嘉,試圖拉攏。
都已經準備好了足夠的天山紅,沒想到去北堂街卻撲了個空。
那裡的人告訴賀止戈,鄧嘉已經帶著母親搬走了。
至於搬去了哪裡,沒人知道。
好不容易等現在殿試結束,賀止戈才能堵住了鄧嘉的路。
他那些預備的話術還沒說完,就見鄧嘉歉意地一笑,跟著賀長思走了。
賀止戈心裡又驚又氣。
賀長思一向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怎麽現在竟然也學起了拉攏勢力這一招。
沒了鄧嘉,賀止戈又打算去找其他看中的學子。
結果有一個是一個,不是委婉地推辭,便是剛硬地直接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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