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憐的撫摸她的發絲,定是很辛苦吧,李沁!秦阿伯說你箭傷亦是在此處,想來定是很疼的,可我什麽都幫不了你。
纖細的手指在她臉上撫摸著,你快些好起來,我不會再怨恨你了,不會再詛咒你了。
“皇后,藥煎好了,”阿楚端著藥碗輕聲說道。
宋槿闌點點頭,接過碗小小的嘗了一口,溫度尚可,隨後含了一口藥捏著三郎的下巴將藥渡入她的唇間,反覆五次那一碗終是喝完了。
溫熱的方巾擦拭著三郎的唇角,宋槿闌的眼眸隨即也變得溫柔起來,再抬手擦著自己唇角的藥汁。
“阿楚,帶十五前去歇息,”隨後蹲下身抱了抱十五,宋槿闌輕柔說道,“阿娘在這裡陪著阿爹,十五乖乖的和阿楚睡覺,好嗎?”
十五走後太極殿重新回到了漫長的陰鬱中,宋槿闌眼眸微微眯著,許是有些困倦了。
“裘太醫,留步,”宋槿闌忽然出聲叫住正欲往內殿走的裘太醫,她的聲音極輕,可卻讓裘太醫身子一顫。
內殿的門合上,裘太醫跪在了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面依稀可以映襯到他顫抖的面容。
“前去備一方酒,”宋槿闌坐
在蒲團上,示意裘太醫也坐下,眼眸閃躲著看向它處,這一切已經出離了她能接受的范疇,心內泛起一陣惡心,強忍著不適。
外頭的扣門聲,讓兩人皆是一驚,看著端著酒壺入內的李榮,殿內是死一般的沉寂。
白色的酒液緩緩流入白色的杯盞,而酒壺隻配了一個杯盞,宋槿闌抬眼看了下李榮,眼眸裡是驚恐亦是悲痛。
“裘太醫,”宋槿闌可以感受到牙關的輕顫,眼前這個人她終是要結束他的性命,她問過李榮除了這個結局,是否還有其他選擇?
或許裘太醫會保守秘密如秦阿伯一般,可孤注一擲的信任是她不能給的,楚王夏侯惇在外虎視眈眈,她,冒不起險!
“可有未盡之事?”宋槿闌抬眼問道,眼裡的悲戚任人看得真真切切。
裘太醫的手顫巍巍伸向那一方酒盞,“臣,膝下尚有一雙兒女,幼子年方十歲,少不得禮,愚鈍,願今後平安長大,為大唐效微薄之力,女兒今年已有十五,願擇有佳婿恩愛到老。”
宋槿闌緩緩點頭,“裘太醫且放心,有我在一日,定不會讓他二人孤苦。”
裘太醫松開酒盞朝宋槿闌行了個禮,隨後含著淚光端起酒盞一飲而盡,烈酒入喉,讓他難受的箍住脖子。
“送裘太醫回府,”宋槿闌撇開眸光,緊緊捂住唇角,被攙扶的裘太醫離開了太極殿,終是忍耐不住,吐了一地。
腹中本就沒有吃食,這一吐皆是酸水,宋槿闌狼狽的依在案幾上,忍不住哭了出來,可隨後又捂住嘴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她不能崩潰,決不能!宋槿闌擦拭著唇角的汙穢,緊咬著唇角不讓自己哭,衣袍掃過了那一方汙漬,急忙蹲下身擦拭著衣袍,可方一蹲下又是一陣翻江倒海。
宋槿闌終是忍耐不住,咬著自己的手臂哭了出來。
“皇后。”
李榮的聲音在外頭響起,宋槿闌擦乾眼淚,頹然的站起身,“開門!”
“皇后,裘太醫在回府的路途中忽然暴斃了,”立在門廊處李榮揚聲說道。
“方才還好好的,怎麽這般?唉,裘太醫溫良忠厚,神醫妙手,真是可惜了!著令下去,裘太醫以一品之禮厚葬之,由禮部親自操持,”宋槿闌看向那夜空,神情呆滯的說道。
“再者,玄都觀清越真人求見。”
“宣,秋域你前去與我換一身衣裳。”
第70章 釋疑
正殿清掃了一遍, 裡頭燃了她最喜的檀香, 宋槿闌跪坐在蒲團上深深緩和一口氣,看著清越真人的眼眸, 她有一瞬的恍惚,像是回到初見之時。
“身子可是還吃得消?”清越真人擔憂的問道, 她的眼眸具是血絲, 神情倦極了, 定是受到不小的驚嚇。
宋槿闌點點頭,“只是不知三郎的身子如何?秦阿伯也無良策。”
緩緩的歎息一聲, 清越淡然的說道,“那是她的命數,槿闌,你多照顧著自己,你此番回宮可有打算?”
“真人?”宋槿闌有些詫異的看向清越真人, 她原以為清越真人定是心急如焚希望三郎快些好起來,可見她那般淡然心頭不禁疑慮起來。
清越真人正色道, “我的意思是, 三郎若是死了, 你可有考量?誰承襲大統?從宗室選一個稚子亦或是年歲長著,再有你可願意當那太后?我聽聞李泗謀反了是嗎?”
她的連番問題, 讓宋槿闌完全愣住, “我還以為真人是為三郎而來?真人為何思慮這些?三郎她定不會有事的!”
“槿闌, 我是為三郎而來,正因為如此, 我才要想好她牽掛之事,這天下,還有你與十五,”清越真人說道,素來喜愛的茶水此刻入了唇齒,竟是毫無味道。“前兩年你病重之時,三郎她,差一點便棄了這江山,若你有三長兩短她也活不了,這才召了楚王入長安,打算立其為儲君,幸蒙老天垂憐,你安然度過,只是你與她,又豈是三言兩語解開那誤會的。”
放棄江山?宋槿闌腦袋全然懵了,心頭砰砰的跳動著,隨後又搖了搖頭,“三郎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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