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垂著眼眸,歎息了聲,宋槿闌若是知道真相,該是如何?忽然覺得宋槿闌生產那日死了該有多好,便隻她一人懷著愧疚就好,可宋槿闌偏偏活著!宋槿闌,我該如何待你?又該如何讓你在這王府裡活下去?
第4章 子嗣
“臣懇請陛下著大理寺重審宋丞相一案,”李淳跪在大理石的地面,此次朝會只有四位重臣,還有五位宗室,她在其中甚微不起眼,此言一出倒是讓他們有些訝異的瞧著。
偌大的麟德殿一時之間悄無聲息,李載端坐其上,神色微微一沉,“三郎對此事有異議?”
見父親神色異常,齊王李憲忙俯身說道,“父親,秦王一時口快,請父親莫怪。”
“齊王委實偏頗,臣看來秦王對於此案頗為不滿,這朝中誰人不知,秦王妃不就是那逆臣賊子的親侄女,莫怪乎秦王心生怨念,”徐睿德冷笑一聲道,連李憲都不敢為之求情,突然冒出來這麽一個小子,長孫如何不過庶出而已。
李淳毫無懼色,自顧答道,“如徐中書所言,內子伯父是宋丞相,便是臣的阿翁,既是阿翁,便是臣的家事,宋丞相是大唐丞相,丞相下獄便是國事,於家於國,於公於私,臣都無法置身事外,懇請陛下三思。”
有理有據,還有幾分膽色,到不像她阿爹唯唯諾諾。大理寺寺卿趙同維沒有依附太子也沒有暗中支持齊王,倒是將其中的關系都厘清了,李載面色緩和了些,語氣低沉的說道,“茲事體大,三郎你有此心,甚好,只是宋本道謀反之心不是一載兩載,”說道此處眼眸突然凌厲起來,看了眼李蠡,沉吟一會又道,“宋家其余人等,概不追究。”
“陛下,”李淳正欲再言,卻見四叔拉住了她的衣袖,朝她搖了搖頭。
李載看著兩人的動作,瞟了一眼李蠡,“下旬某去驪山狩獵,朝中的事由便交給你了,莫讓某失望。”
“兒定當竭盡全力,”太子李蠡恭謹的說道。
眾人退下的時候李載將李淳留了下來,李淳是他的長孫,卻不出眾。也是老天厚待,他的兒子們一個個文韜武略皆可獨當一面,攻天下之時是得力悍將,而如今,天下已定,這些優秀的兒子們卻是他心頭大患,太子只有一個,可覬覦這個位子的人實在太多,他這一碗水再也無法持平,與其等他們自相殘殺,不如由自己將這個平衡打亂,讓他們知道,太子始終是太子。
“三郎,可是還想進諫?”許是孫兒,李載的語氣柔和了許多,像是尋常百姓家的阿爺,他始終老了,早該兒孫繞膝了。
“是,”李淳如實答道,這是她第一次獨自一人與天子相處,心裡有些拘謹,望著這個年過六旬的老者,忽然生出些悲涼。
李載慈祥的點點頭,“坐,陪阿爺下盤棋。”
李淳躬身行禮,便坐了下來,手執白子落下一枚放在中央。
“你如今也做阿爹了,你阿爹死的時候你才五六歲,一轉眼都過去這麽多年了,”李載感慨的說道,“你幼年倒是懼我,見了我隻往你阿爹身後躲,反倒是你妹妹,李......”
“李沁,”李淳接過話,再度落下一枚棋子。
李載歎息一聲,“歲月不饒人啊,那小丫頭倒是不懼我,可惜了,她若還活著,現在也該嫁人了,還有你秀寧姑姑,你阿爹,讓我這白發人送黑發人。”面對著這個不太親近的孫兒,李載將自己的情緒毫無隱藏得表露出來,這些年兒子們與他漸漸疏離,不免有些淒涼。
“生死有命,陛下切莫傷懷,“李淳似是漫不經心的說道,死了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李載收回手中的棋子,面懷傷感的說道,“再過些日子,秀寧的忌日要到了,某聽說這些年你都隨你四叔去拜祭她,難為你有這個心,其他人怕都忘記還有一個平陽公主了。”
“他人不說,是怕陛下感懷,“李淳眼眉恭順的說道。
過了半響,李載緩緩的起身,目光灼灼的看向李淳,“你阿娘把你教得很好,這段日子你便在府上呆著,宋本道的事就不要再過問。”
離宮路上,李淳一直在想今日她與聖人的這翻交談,她不像四叔那般熟悉聖人可以揣摩到他的意圖,只是她可以肯定宋本道此番定是在劫難逃,太子與四叔此番怕是勢同水火了。
適才回到府邸,楊慜如便差了奴仆請李淳前往東廂,過了一段青石磚路到了東廂的中堂,婢子朝李淳行禮,朝內間低聲說道,“夫人,殿下來了。”
“母親,”李淳微微頷首,輕輕的喚了一聲。
“三郎來了,”楊慜如點點頭,示意她坐下,“剛從宮裡回來嗎?”
“是的,宋本道下獄了,四叔讓我去向聖人求情,”李淳抿了口茶,目光瞟了一眼楊慜如,隨即放下茶盞。
“孟林甫的主意吧,”楊慍如眼中閃過幾許怒意,“有孟林甫在你四叔身邊,我總不安心,找個機會除掉他。”
李淳思索了一會,這才開口,“現在不是時候,太子和四叔正處於焦灼中,除了孟林甫四叔會分心的。”孟林甫還不值得讓自己為之上心,眼下最緊要的是協助四叔對付太子,四叔的賢明是他與太子這場較量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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