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槿闌的身子向後癱去,卻被李淳及時的扶住了,頃刻間,她的人生轟然塌倒,怔然的看向她,聲音虛空的說道,“你在說什麽?”忽然間,楊紳的話浮在她的腦海,他說,十五,十五不是李淳的孩子!心口被擰得生疼,連呼吸都疼。
李淳伸手捏住宋槿闌的臉頰,她多想伸手去拭掉她臉上的淚痕、多想細細撫摸她的臉頰,可是她皆不能,她不是李淳!帶著些恨意說道,“我是李沁,這十年間皆是我扮作他.”
“為什麽?為什麽?”宋槿闌揪住李淳的衣領心碎的問道,她一直耿耿於懷的,新婚之夜為什麽一絲一毫都記不起,確是有人不想她記起。原來那一晚不是李淳,是楊紳!十五,十五是楊紳的孩子!
宋槿闌絕望的合上眼眸,抬手狠狠扇了李淳一耳光,拾起地上的碎瓷塊抵住李淳的喉間,終究是下不去手,緩緩收回手目光緊緊隨著瓷片的尖端轉而迅速的揮向自己的喉間,隻感受到一絲刺痛,瓷片便從她手中飛了出去。
李淳奪走了宋槿闌手中的瓷片她的手被瓷片劃了一道,鮮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面,上前扶住宋槿闌僵硬的身子,“你死了,十五怎麽辦?這府上除了你,還有誰會憐惜她?”袖口的短刀沒有如自己想象般的刺向宋槿闌,她知道,不該沉溺於對宋槿闌的情感中,那麽自己便毀掉她,得不到的便毀掉好了。可是即便宋槿闌將瓷片抵在自己的喉間,她依然下不去手。
憤怒於宋槿闌想要自殺,李淳絕不允許任何人奪走她,即便是宋槿闌自己!毀掉宋槿闌的對李淳的希冀,用十五威脅宋槿闌活著,自己當真是狠毒,這般工於心計全然用在了宋槿闌身上!
宋槿闌看著衣袍旁的瓷片,手頓在了半空,回首眸光仔細的看著眼前這個人,那般熟悉那般陌生,抓住她的衣袍哀求道,“我求求你,十五只是個孩子,你不要傷害她。”
“你好好活著,十五便能平安長大,一生無憂。”李淳壓抑著心內的痛楚,她當真相信自己會傷害十五?語調冰冷的說道,“你當記住若我的身份泄露出去了,不僅是十五這秦王上上下下皆難逃一死。”
“好,”那一聲好,宋槿闌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說出的,她的心,已經血肉模糊。身子輕飄飄的仿佛浮在雲端,眼眸隨即也合上了。
接住昏過去的宋槿闌,李淳將她緊緊抱緊,當初死的是自己該有多好!
近幾日降了溫,天色亦有些灰蒙蒙的,偶爾會下著些毛毛細雨,落在裡面轉瞬又乾掉了。如同這天色的,還有這秦王、府。
夏日的薄紗早已經換下,阿楚將月牙色的襦裙為宋槿闌穿上,見她伸手掩嘴巴輕輕咳嗽,立馬扶著著坐回了軟塌。
“王妃,還是請阿伯過來瞧瞧吧,這回都拖了幾日了,”阿楚擔憂的說道,這幾日宋槿闌尤為失常,往日即便是病著,也不會如今日這般失了所有神采,仿佛在她面前的如同一個軀殼一般。
宋槿闌搖了搖頭,眼眸看了看四周,隨即又合上,”阿楚,抱十五過來吧.”這幾日病中,不敢把十五帶進來,此刻尤為想念她了.
阿楚歎息了聲,終是答了一聲好.
頭往左側滑落,費著力氣挪了下身子,胸口悶悶的連呼吸都有些累,晨間醒來的時候總要花許多時間來說服自己要活下去,她還有十五,雖然十五印證著這段不堪,可她沒有辦法去恨十五。
咳咳,宋槿闌緊皺著眉頭,這幾聲咳嗽讓她出了一身虛汗,許有幾日未曾進食了,身子虛得狠,強迫自己用了些吃食,可還未咽下胃裡便是一陣翻江倒海,她便不敢強行吃了。
“王妃,”阿楚抱著剛剛熟睡的十五小心翼翼的進了臥房。
唇角微微揚了揚,宋槿闌伸手去抱十五,見阿楚有些猶豫,“沒事的,讓我抱會她。”
阿楚緊抿著唇,終是松了手,眼眸卻一直緊緊跟隨著,生怕王妃有個不當心。
“外面下雨了嗎?”外面的天色似乎有些陰沉沉的,宋槿闌眉目抬了抬,帶著十五她便不想呆在臥房了。
“倒不曾下雨,只是有些涼,”阿楚答道。
宋槿闌微怔了片刻,垂眸溫柔的看著十五,“那便出去走走。”
抱著十五走得極慢,幾乎是一步一頓,十五似乎又沉了許多,到了回廊處小小的身子扭動了下,她便停下步子帶著笑意看著,小小的眼眸看著她一眨不眨,隨後打了個哈欠小臉皺成一團,惹得宋槿闌不禁笑了起來,可不覺又落了幾滴淚水。
走向湖心亭,宋槿闌步子頓了頓,看著齊膝的木欄,又看了眼懷中的十五,臉色愈加蒼白了。
十五,你會不會怪阿娘?阿娘真的堅持不下去了,可阿娘不忍心留你一人在世上!宋槿闌抱著十五的手有些抖,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脖頸仿佛被人掐住一般,呼吸變得愈加困難,想邁起步子遠離那木欄,可身子卻不受控制的軟了下去。
宋槿闌覺得自己被一片黑暗吞沒,懷中的十五不見了,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她,她拚命的想找回十五,卻徒勞無功。
第19章 權謀
李淳立在宋槿闌的臥房,神情尤為平靜,她心知宋槿闌遲早會奔潰,她以為宋槿闌這般心善是斷不可能傷害到十五,可她終是選擇了玉石俱焚。自己到底有多殘忍,千方百計置她於死地,她真選擇了死卻又要她活著。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