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小區,爬樓梯。
顧千筠連氣都很少喘一口,隻覺喉嚨乾渴,往外冒火,身上卻涼得很,要病不病的感覺最難受,還不如一頭栽到地上,就不用這樣擔驚受怕了。
樓梯間許久未打掃,台階上什麽都有,顧千筠腳上又髒還有血,頭髮半濕,一半黏在臉上,一半黏在脖子上,嘴唇慘白,幾乎和白到發光的臉順色,此刻,她根本顧不得乾淨不乾淨,隻想快點見到時安。
但事與願違。
當顧千筠站在門口,敲了幾聲後,僅存的那點冷靜瞬間消失不見,癱坐在地。想哭,哭不出。想起來,沒力氣。
即使這樣,她還是堅強,起身,搖搖晃晃地往下走,天黑,手電筒光線又暗,在走到倒數第四級時,她眼一花,一腳邁空,摔了下去。
顧千筠苦笑,像沒事人一樣爬起來,繼續往樓下走,身體上的苦痛以及狼狽,她通通不放在心上,如果這樣能換時安平安,那她願意。
時大川家裡還沒去,顧千燃還沒給她回信,顧千筠依然懷抱希望,她還能堅持。
走出小區後,司機還等在那,顧千筠愧疚道:“不好意思,久等了。”
司機擺手,“這不是應該的,接下來要去哪?”
顧千筠:“我給你指路,那個小區不太好找,就在馬路對面那條街。”
司機:“行。”
路指到一半,顧千燃打來電話,“姐,程言去醫院調監控,找到時安了。”
顧千筠滿臉激動,”在哪?”
顧千燃:“永青墓園。”
*
聽說,人如果橫死,靈魂便會飄來飄去,時安說:“那你們會不會來我身邊看我。”
墓圍墓,風呼嘯,發出詭異的聲音,時安蹲在墓前,絲毫不害怕,她知道,這裡有她的家人,他們會保護她。
就是有點冷,時安抱緊雙臂,“前幾天是你們的忌日,我在上學,沒有時間來看你們,你們應該不會怪我吧。”
過幾秒,她學著記憶裡媽媽的語氣說:“學習重要,我們當然不會怪你。”
喉頭哽咽,時安繼續說:“昨天是顧姨的生日,我沒跟她說生日快樂,她應該也不會怪我吧。”頓了頓,她搖頭,“不,她會怪我。”
時安又學媽媽,“那她為什麽會怪你?”
時安低頭擺弄鞋帶,“我不夠乖,我好久沒見過顧姨了,也沒主動找過她,她一定會覺得我是個沒良心的人,不會再喜歡我了。”
抬頭,時安擠出笑臉,“媽媽,你是不是要說,她不會的。”
“可是。”時安垂頭喪氣,“我好希望她能像以前一樣喜歡我,但我知道我不配,是我把她從我身邊逼走的,我不能這麽自私,奢望她還記掛我。”
風刮得猛烈,吹得草都在哀嚎,時安也跟著哭兩聲,“媽媽,每次學校要填表格,我的那一張,父母那一欄都是空的,我很難過,如果你們還在該有多好,我還能有底氣。”
哭腔很重,時安吐字不清,“一個親人都沒有的孤兒,連活著都苟延殘喘,怎麽能喜歡她,想都不能想,根本就不配。”
十分鍾後,百米之外——
顧千筠忍痛穿上高跟鞋,整理好衣服,借了頂帽子戴上,將狼狽與不堪掩蓋住,一步一步朝時安走去。
*
作者有話要說:
短小一章 寫不動了 (哭),現在開始睡還能睡三個小時hhh,今天還是晚上更,愛你們
第59章 你把顧千筠惹哭了。
顧千筠每一步都優雅,風要將她揉碎,與風同行,她神色不明,左眼是哀傷,右眼是淡漠,在她的視線裡,時安的模樣愈發清晰。
瘦了,她瘦了。
黑夜糊住顧千筠半張臉,隻留右一半,她將脆弱面掩蓋起來,誰都不知道。就好像,別人只看得見她露在外面的白皙腳踝,卻看不見高跟鞋包裹住的傷痕累累。
顧千筠走得很慢,當傷口被撕扯時,她心疼一下,不是心疼自己,而是心疼時安。
她不害怕嗎?
顧千筠記得,時安怕黑還怕鬼,為什麽在這種陰森詭異的地方,她還能笑出來。
等走近,顧千筠再也無法保持體面,步伐加快,她脫掉風衣,披在時安身後,從身後環住她,將她整個人摟在懷裡。
時安後背發顫不止,女人身上的味道以及懷裡的溫度,她都太熟悉。
回頭。
雙眸相撞,時安躲開了,她的手掐著褲腳,腳尖不著痕跡地向前移,脫離了顧千筠的懷抱。
顧千筠傷神道:“安安。”那隻懸空的手,始終沒收回來,像在等什麽。
時安的褲腳快被扯碎,她嘴唇翕動,發出一聲不完整的“嗯”後,一個字都講不出了。
顧千筠收回手,又喚,“安安。”
也許是這聲音不夠溫柔,又或者是時安太倔強,她始終不肯回頭。
等風將墓前枯草吹跑,時安忽然情緒激動,身體前傾,一個趔趄,由蹲變跪。
顧千筠眼眶濕潤,“你究竟怎麽了?”
時安抓住那根草,揣在懷裡,她想:媽媽可能會變成天地萬物,是不是也會變成草,我抓住草,我就不是沒有媽媽的孩子了,我就配和顧姨講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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