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
連小盒子也沒有了。
周圍有媒體對著時安在拍,張阿姨擋在她面前,製止道:“別拍了,請讓一讓。”
這種感人事跡,媒體怎麽可能輕易放過。
一個身形高大的男記者擠到前面,背著事先準備好的說詞:“小朋友,聽說時先生是你唯一的親人,作為英雄家屬,你能跟我們描述一下,你現在的心情嗎?”
男記者說完,時安近乎麻木地看著他,面無表情,將放在她身前的麥,推開。
這一舉動,引得眾人一陣唏噓,他們更加興奮,按下的每一次快門,都是貪婪的欲望。
張阿姨已經幾天沒合眼,身體也吃不消。知道跟這些人講不出道理,也就不再說話,
時安渾渾噩噩著,她想逃離,再也不想見人,但她又能逃到哪,她沒有親人了。
今後,
她無處可去。
低頭,盡是蒼涼。
可就在這糟糕又絕望的時刻,時安聽見,那陣在她夢裡出現過無數次的聲音:“別拍了,馬上離開這裡,需要我報警嗎?”
無良媒體被這氣勢嚇到,也怕事情鬧大,面面相覷後,紛紛撤了。
時安眼睛發直,看著面前人。
兩年過去,歲月似乎忘記眷顧她,沒在她身上留下一點痕跡,還是那張臉,那雙眼。
但那種‘信任’與‘親近’,
時安再也感受不到,她向前邁一步,擦著顧千筠的肩膀,低頭走了。
見狀,想也沒想。
顧千筠伸手,拉住時安的手腕,有幾分哽咽:“安安,跟我回家吧。”
時安轉頭,腕上滾燙的溫度令她不適,抿唇,緩緩抽出手,繼續沒有方向地往前走。
張阿姨在旁邊,尷尬道:“顧小姐,安安就是傷心過度,您不要介意,這孩子啊,心思重。”
“嗯,慢慢來吧。”盡管這樣說,可顧千筠還是很難受,她說:“先跟上安安,其他事,我們回去再聊。”
張阿姨:“行。”
接下來,在走出墓園的這段時間,時安和張阿姨走在前,顧千筠在時安後面,緊緊跟住。
忽然,時安猛地停下步子,扶著頭,同時,結結實實地撞在顧千筠懷裡。
時安耳朵通紅:“對不起。”
顧千筠:“沒事。”
時安沒動,顧千筠沒松手。
這兩年,時安似乎沒長個子,以前她到顧千筠肩膀,現在隻比肩膀,稍高一點。
察覺到時安有多僵硬,眼裡轉過哀傷,顧千筠放開搭在她肩上的手,關切道:“安安,頭不舒服嗎?”
嘗試‘嗯’一聲,奈何沒發出聲音。
時安隻好張嘴說話,像她在十歲,九歲,八歲時,那樣說話:“頭好暈,顧…”
在心裡說完:姨。
等了半天,都沒聽見時安喊出,那聲‘顧姨’。
顧千筠喉中苦澀,眸光黯淡,走到車前,她說:“安安,張阿姨,先上車吧。”
張阿姨坐到後排。
然後,顧千筠打開副駕駛車門,嗓音低柔:“安安,來這坐。”
車子,不是之前的白色。
時安,也不想坐到顧千筠身邊了,搖頭,她直接從後排鑽進去,關上車門。
往窗外看,不小心看見,顧千筠。
還有,顧千筠受傷的眼。
時安愣住,之後,立刻垂下眼簾,她說:“張阿姨,有藥嗎?”
張阿姨:“安安,頭又開始疼了嗎,前幾天時…”意識到說錯話,連忙改口:“別一頭疼就吃藥,散散步,多運動,說不定也能緩解。”
顧千筠一聲不吭地上車,聽見這話,她眼底光彩不在,轉頭看了時安一眼,帶著很多複雜情緒。
時安閉著眼,看不見。
顧千筠暗暗慶幸,因為,她永遠都不想讓時安看到,她的負面情緒。
‘安安,知道你沒那麽堅強’
‘別害怕,顧姨替你堅強’
*
回到家裡,時安直接往臥室走,張阿姨問道:“安安,頭還疼嗎?”
時安照直走,左右晃了下腦袋:“不疼了,我困了,想睡覺。”
觀察著時安的一舉一動,顧千筠思緒混亂,開口問:“張阿姨,安安這種狀態持續多久了?”
張阿姨想了想:“從她來這裡,就是這樣啊,我也覺得奇怪,這孩子話少就算了,還嗜睡。”
“嗜睡?”顧千筠一怔,更是擔憂:“大川哥…有帶安安去看過醫生嗎?”
“唉。”歎口氣,張阿姨當著顧千筠的面,抹了一把眼淚:“我也隻敢偷偷和你說,時先生出事那天,其實是去見給安安找的心理醫生。”
顧千筠表情凝重:“這件事,一定不能讓安安知道。”
緩了兩秒,她繼續說:“張阿姨,十分感激你這些天對安安的照顧,我準備帶她回臨安了。”
張阿姨腫著眼睛:“顧小姐,你來了我就放心了,今晚再給安安做一桌好吃的,我就走。”
顧千筠滿臉愧疚:“張阿姨,這個月的工資,我三倍給你結,家裡發生這樣的事,我也沒有辦法。”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