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入眠,她聽,風吹起的節奏好似在顫抖,她看,行屍走肉在鼾眠。
感受到什麽,就變成什麽。她化成風,又化成行屍走肉。
最後,化作碎石塊。
她摸向潮濕的後背,因撞擊在石塊上,冒出的鮮血已經乾涸,平展雙手,腦袋轟鳴,猛地清醒。
時安想爬起來,可咬破嘴唇,都無果,最終,被撕裂的痛感打敗,吃了滿嘴泥。
看向四周,黑漆漆的,沒有人。
時安的絕望如此赤.裸,她說:“石塊碎裂了,扎到皮膚裡,顧姨,我好疼。”
顧姨。
我又想你了。
萬籟俱寂。
只有一張面目蒼白的臉,呢喃,“沒有希望了。”偏偏這時,風卷起一片花瓣,落在她的唇間。
瞬間,時安淚眼婆娑,“花還在開。”聲音環繞在寬闊的大地,飄不遠,散開了。
風越刮越大,好冷。
夜涼,可時安想等天明,想抱住顧千筠,跟她講一講,她有多害怕,多無助。
雖陷在這亂糟糟的淤泥之中,但因想起顧千筠,時安心中有大火在燒,“顧姨,你是我的求生欲。”
她晃然覺得,用想念顧千筠來打發時間,熬過這漫漫長夜,也不是問題,但,“想念她,從來都不是打發時間,因為…”
時安逃避往下想。
她總認為,自己身上有許多汙濁,僅存的那點乾淨,她想留給顧千筠。
“我喜歡樹,我想變成樹,我喜歡雲,我想變成雲,那我,為什麽想變成顧千筠呢。”
笑容綻開。
時安說:“我不會知道的。”
思念在喉嚨燒得滾燙,嘴裡卻講出毫無溫度的話,這是病,叫“言不由衷”的病。
笑容收斂。
時安說:“病就病吧。”
*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時。
顧千燃就出來找時安,一看她躺在地上,嚇得腿發軟,隔不遠,喊兩聲,“時安,時安!”
時安睜眼,聲音無力,“千燃阿姨。”
顧千燃一拍胸脯,快步上前,“你要嚇死我,我還以為你死了。”
時安無奈,“幸好你今天醒得早。”
顧千燃:“你躺了多久?”
時安:“一夜。”
“一夜?”顧千燃被驚到,“還好你命大,沒被狼叼走。”
時安:“我也這樣想。”
翻白眼,顧千燃又說:“躺著幹嘛,你倒是起來啊。”
時安哭笑不得,“千燃阿姨,我要是能動彈,至於在這躺一夜嗎。”
顧千燃點頭:“倒也是。”然後,自言自語,“你太重,我抱不動你,等我一會兒啊,我打個電話。”
於是,顧千燃忙前忙後。
二十分鍾後,過來幾個帶墨鏡的男人,將時安抬上車,去往顧千筠所在的醫院。
上車後,總算有了暖和氣,兩晚沒睡的時安閉上眼,漸漸神志不清了。
等時安再醒來時,是在醫院病床上,她看外頭還是白天,想下床,卻發現腿上打著石膏。
顧千燃:“別動,你這關節扭傷了,後背也都是傷口,好好休息。”
時安聽話躺好,“千燃阿姨,我睡了多久?”
顧千燃倒水,“一天一夜。”之後,在杯子裡放一根長吸管,遞到時安面前,“喝點水。”
“嗯。”
喝完水,時安詢問,“顧姨呢?”
顧千燃臉色微變,“她剛走,囑咐我好好照顧你,現在在隔壁病房照顧蘇然。”
時安擔憂道:“蘇老師也在這裡,千燃阿姨,我能過去看看她嗎?”
顧千燃阻攔,“你都傷成這樣了,先別管別人了,把病養好再說。”
思考片刻,時安神色緊張,“蘇老師怎麽了,她是不是病得很重?”
顧千燃:“沒有,你別多想啊。”邊說,她邊拿起一旁的水果刀,專心削蘋果。
沉默一陣,時安放心不下,追問,“千燃阿姨,你實話告訴我,蘇老師真的沒事嗎?”
聞言,顧千燃手一頓,“沒事。”
接下來的時間,時安就看顧千燃削蘋果,等蘋果放到她手上時,顧千燃說:“餓了吧,我出去給你買點吃的,你要是有事,就叫護士過來。”
時安說:“好。”
可等顧千燃走後,她心中愈發不踏實,看著病床旁邊的雙拐,心一橫,下了床。
*
隔壁房間。
經過醫生允許,蘇然昨晚便轉移到普通病房,現在已經醒過來,她父母一夜未睡,顧千筠讓他們回家補覺,等他們走後,才打電話讓賀漾過來。
現在病房裡。
只有她們三個人。
蘇然盯著天花板看,顧千筠和賀漾在看她,誰都不講話,講不出話。
不知不覺,陰天變晴天。
蘇然看向窗外,咬唇忍淚,翻身,不面對她們,慢慢地,後背顫抖不已。
她哭了。
賀漾心疼不已,“然然。”
聞聲,蘇然轉過身,可她看的不是賀漾,而是顧千筠,雖然很快移開就視線,但這微小的動作,還是讓賀漾受傷,她僅存的幻想破滅,此刻,她明白,蘇然需要的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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