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安收回視線,摸黑走回宿舍。
躺到床上,她雙眼空虛,盯著床板,心裡砰砰跳,微漾苦澀。
腦子裡炸出一句話。
葉萊不能喜歡許硯貞,我、那我呢。
鼻間還有煙味,時安又想起,許硯貞看著葉萊的眼神,有多厭惡。
顧姨,你是我的最後一盞燈,我怕有一天,燈會滅,你會走。
時安眼前布滿薄霧。
我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顧姨,我只能暫時不再走近你,因為我還想陪你更久,所以給我一點時間,等心不再亂跳,等眼睛恢復清明,等那些不確定的、難言的心事,全都爛在肚子裡。
時安翻身,閉眼。
在和自己對抗的‘戰役’裡,她始終謹記,是顧千筠給了她一個家。
要珍惜、要知足。
嗯,不會忘。
*
九月三十日,晚上八點。
顧千筠還沒下班,時安早早洗漱完,躺在床上,可翻來覆去都睡不著,於是,她披一件外套,走出別墅。
關門後,在台階坐下。
夜風想聽時安說心事,但時安理智到極致,誰也別想探聽她的秘密。
也許是太安靜,時安有點寂寞,於是,她輕輕吐露心聲:“顧姨,以後再也不能像現在這樣等你回家了,今晚,我再縱容自己最後一次。”
風不吹了,而時安,明明在笑,眼裡卻有淚花,她迅速擦掉,說是“風大,吹進去沙子了。”
將臉埋在膝蓋裡,不知多久。
直到汽笛聲響起,時安猛地抬頭,她起身,快步跑上前迎,“顧姨!”
車窗滑下,顧千筠眉眼帶笑,“怎麽穿這麽少就出來了,冷不冷啊?”
時安站在一邊,“我不冷。”
顧千筠邊停車邊說:“你就不聽話。”彎唇,補充道:“讓你多給我打電話,你也沒打幾個。”
時安反駁,“顧姨,我兩天給你打一個呢。”
顧千筠看後視鏡,“兩天一個還多,以後每天都要給我打電話。”
時安:“哦。”
顧千筠:“記住沒?”
時安竊笑,“記住了。”
這時,顧千筠推門走下車,牽起時安的手,“走吧,回家再說。”
手指相觸,熱火燒心,渾身綿軟,時安甩開顧千筠的手,快走兩步,不自然道:“好冷。”
看著時安的背影,顧千筠神色複雜,空空的手心收緊,就在這秒,她感受到,她和時安之間,好像有隔閡了。
回家後,時安正往臥室走,顧千筠的聲音響起,“安安,你等一下。”
時安站穩,調整呼吸,轉身時,她笑容明媚,“嗯?”
脫下外套,顧千筠招手,“好久沒見你了,過來,我們聊聊天。”
時安:“好。”
顧千筠已經坐好,她正準備拿走右側抱枕,可當時安坐到對面時,她的手一頓,悄無聲息將抱枕放下。她以為,時安會坐到她身邊的。
在顧千筠愣神之際,時安率先開口,“顧姨,你這幾天都下班這麽晚嗎,好辛苦。”
顧千筠:“就今天晚了點。”
實際上,昨晚做完手術,已經凌晨兩點,她直接在宿舍將就了一晚。
但這些,她不會和時安講。
時安語氣輕松,“你這麽累,顧姨,那我這兩天就不在家煩你啦。”
顧千筠:“嗯?”
時安粲然一笑,“我跟喬予和陸聽堯約好,要去露營。”
顧千筠低頭,眼裡閃過受傷,再抬頭時,她揚唇笑,“可以,不過安全嗎?”
時安:“嗯,明天喬予媽媽來接我們去,她媽媽有安排人保護我們的安全。”
顧千筠手肘撐在沙發靠背上,姿態閑適道:“注意安全就行。”
“會的。”時安擺弄抱枕拉鏈,隱住失落,”你明天打算幹什麽?”
我、我無事可做。
可顧千筠說話滴水不漏,“我跟程警官有約了,而且晚上,我還想去看看爺爺奶奶。”
時安:“嗯。”
顧千筠:“你。”停頓半秒,她試探問道:“你哪天能回來。”
時安:“就兩天。
顧千筠眉宇間波瀾不驚,“那要回家的時候給我打個電話,我去接你。”
時安立刻拒絕,“太麻煩了,顧姨。”緊接著,她繼續說:“喬予說了,她媽媽負責車接車送。”
顧千筠微笑,“好。”
起身,她平和道:“我先去洗澡,等會兒我和你一起收拾露營需要的東西。”
“不用了顧姨,我已經收拾好了。”
“……嗯。”
顧千筠背身,咬唇走進浴室,鎖上門,她倚在門邊,心裡煩悶。
那口氣,終於歎出來。
在時安看不見的地方,她明目張膽地難過,淒涼笑出聲,有點怔愣。
一倏然。
時安就不跟她親近了。
但顧千筠很清楚,時安總會長大,會越來越成熟,往後,要習慣目送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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