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然什麽都明白,可她還是做不到滴水不漏,沒忍住,看了賀漾一眼——
賀漾站得筆直,踩著高跟,肩平腰細,身段還似從前那樣窈窕多姿,臉也更漂亮,多了幾分成熟的韻味。
以前她們在一起,總會說一些甜蜜又幼稚的誓言,類似於‘我想和你白頭到老’。
這會兒,風將賀漾的發吹開,藏在裡頭的兩三根白發露出來,蘇然突然紅了眼眶,緊閉的雙唇越抿越緊,她身體裡支撐她的某種力量,於此刻,止息。
沒有遺憾了,我已經和你白頭到老了。
“我會幸福的。”說完,蘇然毅然決然轉身,剛邁出半步,她隻覺眼前一片昏黑,想都沒想就回頭,幾乎是不受控制地將那幾個字說出口,“你還愛我嗎?”
賀漾秒答,“不愛。”
蘇然聲音沙啞,“我也不愛了。”
之後,一個向東,一個向西,她們誰都沒有再去看對方。
蘇然臉色難看,捂著胸口,死命扯著衣服,好像身上某處被掏空,雙腿開始軟綿綿,她一忍再忍,最後,還是在這場大雨中,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蘇然恨自己,恨自己當年不夠相信賀漾,不夠堅定,恨自己輕易將愛轉移到別人身上,最恨的是,讓賀漾眼睜睜看著自己,愛了別人好多年。
如今,都是咎由自取。
蘇然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因為她錯過了世界上最好的人。
能釋懷嗎?
蘇然知道,不能。
那就用一生來懲罰自己的後知後覺,蘇然滿眼淒涼地望天,扯出一抹毫無指望的笑,“再見了,漾漾。”
蘇然站起身,像個傀儡一樣走在雨裡。連呼吸都困難,全因心痛到極致。
她淚眼婆娑,看著前路。
“提前祝你,新婚快樂。”
“漾漾,我愛你。”
*
她是個脆弱的人,脆弱的女人最是風情萬種。
——賀漾
幾個字落於紙,賀漾眼睛發直地在發呆。
這時,夏寧走到她身後,手先是輕搭她肩,隨後用雙臂將她圈住,覆在她耳邊親呢道:“姐姐,你在寫我嗎?”
夏寧是中德混血,二十九歲,像一朵盛放的紅玫瑰,整個人都散發暖和的光,熱情似火,從不掉眼淚,脆弱這兩個字,與她扯不上關系。
賀漾偏頭,伸手摸了摸夏寧的臉頰,沒有說話。
夏寧親了她一口,“不是寫我,那你是想她了嗎?”
早在她們在一起之前,賀漾就跟夏寧坦白了一切,包括與蘇然的那些事。
夏寧表示並不介意,因為她愛賀漾,她也有信心,讓賀漾愛上她。
過程不重要,結果最重要。
夏寧知道,賀漾是個好人,是不會辜負她的。
果然,賀漾拿起那張紙,撕掉,對折,再撕。她看見,外面下雪了,臨安下雪了,不再下雨了。
傻瓜才留戀過去,賀漾又不是傻瓜。
那些往事,就讓它們在已逝的歲月裡永垂不朽吧。
她的名字,和她有關的,賀漾不會再提起了。
如今她的心,偏向夏寧。
賀漾絕不辜負夏寧。
於是,賀漾深深吻她的臉,“對不起,我放下過去了,以後我會好好愛你。”
夏寧喜笑顏開,順勢坐到賀漾腿上,攬住她的脖子,“你說的是真的嗎?”
賀漾滿臉溫柔,“當然。”
夏寧開心道:“我相信你。”
話音落下時,她吻上賀漾的唇,與她纏綿在黑暗的雪夜…
這天夜裡,賀漾做了一個夢。
天空缺了一角,她在晨跑,一個漂亮女孩騎著自行車從她面前過去,陽光灑在她身上,她好美,這個春天,也好美。
她沒有停下,賀漾也沒看清她的臉。
命運沒有安排她們相見,她們只是安靜地在這個清晨,錯身而過。
就這樣,就很好。
在夢裡,賀漾固執地這樣想。
只是眼尾,一道淚痕,怎麽都抹不去。
等醒來時,賀漾假裝忘了這場夢,她抱著夏寧,遍遍說:“我愛你,我愛你…”
以後啊。
以後就沒有春天了。
*
天正晴,一輛白色法拉利駛在路上,開車的女人瀟灑成熟,舉手投足間有著令人念念不忘的魅力。
坐在副駕的夏寧癡癡看著她,“姐姐,你好美。”
賀漾淡笑,“你啊,都三十了,還是不正經。”
夏寧撇嘴,“你就欺負我。”
賀漾沒哄她,她就一直看窗外,正經過向南路,她突然側頭說:“要不要下來走走。”
為何這樣說,她們心之肚明。
賀漾輕飄飄瞄了一眼,“不要。”
一聽這話,夏寧露出明媚笑意,“你是不是最愛我?”
賀漾寵溺說:“愛你,我隻愛你。”
夏寧:“我不信。”
賀漾:“反正我們都結婚了,你愛信不信。”
夏寧笑了,她信。現在,賀漾只是她的了,她做到了。
夏寧認真道:“和我結婚,你後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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