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千筠聲音輕慢,“沒燙到,但我還是稍微塗了一點。”
“疼不疼?”
“不疼。”
“疼你也不會說。”
指尖擦過衣服,顧千筠神思恍惚,顯然,她還不太適應時安明目張膽的關心,不太自然地笑了一下。
時安上前,在顧千筠身側站住,她的手緩緩抬起,感覺心跳驟停,在眼中閃過倉皇凌亂時,她輕戳顧千筠的後背,“顧姨。”
一秒顫栗,但顧千筠很快克制住,她回身看時安,“嗯?”
時安沒躲,認真地看著她如水的雙眸在暗夜裡若隱若現,此刻,無數的心跳聲在證明,時安有多喜歡顧千筠。
窗外的海潮味道,洗發水的玫瑰香,很多味道此起彼伏,最後,她們隻聞得到對方身上的檸檬香。
克制不住了。
時安的欲望迸破,怕死在顧千筠眼裡,她上前一小步,縮短她們之間的距離,呼吸很長、很細,很曖昧。
時安低下頭,再向前一點,將頭抵在顧千筠右肩上,可她不敢抱她,雙手僵硬地垂在身側,時安知道這樣是越界了,可她真的太想她了。
——你的一切,揉蕩我的心。
——黑夜中,我的心,不能自持。
——愛意是否碎濺滿地,我沒看見,你看見了嗎?
允許沉溺,但得自救。
明明離顧千筠這樣近,時安還是孤單,她期待能得到顧千筠的回應,可她一動不動,這種‘任由你擺布’的安靜,讓時安焦躁。
連一個擁抱都困難。
你只是讓我:愛我想愛的人。
你又沒說:你會愛我。
是啊。
你怎麽會。
這兩天是在做什麽春秋大夢,頭腦清醒了,時安抬頭,向後退兩步,不提剛才的逾矩,說該說的話,“顧姨,隨便給我找一件衣服就行。”
顧千筠遲遲沒講話,在這片方寸之地,她看見三道光——
稀薄的月光、昏暗的燈光、還有一道,是時安眼底漸漸退散的光。
顧千筠承認,她心軟了。
她張了張嘴,想說點安慰的話,但她明白,海上舟終將遠去,時安也是,她已行至一半,就讓她走吧。
這樣想,顧千筠便專心找衣服,但她無法忽視時安落寞的模樣,會讓人心難受,想趕緊逃離,她快速翻找。
光忽明忽暗。
時安臉上布滿陰影,她滿心荒蕪,像要給自己一個了斷般道:“你喜歡現在的生活嗎?”
顧千筠:“喜歡,很清淨。”
時安笑了,笑容淒楚,她伸手,輕聲道:“顧姨,就這套吧。”
顧千筠:“好。”
將睡衣遞給時安後,她們一前一後走出去,各回各自房間,一句話都沒有。
燈一關。
誰都看不見誰的難過了。
夜裡。
時安躺在床上,被困境桎梏,她做不到披荊斬棘,已經自顧不暇,還怎麽去捂熱已經冷成冰的顧千筠。
日出東方。
時安還睜著眼。
七點。
聽見顧千筠出門後,時安感覺眼睛酸痛,她閉上眼,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在清晨鳥鳴聲中,睡著了。
下午兩點,時安才醒,緩了會,將床鋪好,下床簡單洗漱後,她換上昨天那身衣服,就走了。
這裡不是自己家。
逗留這麽久,已經很不禮貌了。
走出去,時安沒著急回家,她往海邊走,過往的記憶撲面而來,她恍然大悟,她忘不了這片海,也忘不了顧千筠。
夏日之海,平靜且寬闊。
它經不住海鷗叨擾,卷起一層浪,打濕時安的鞋,時安臉上掛著幾滴鹹鹹的海水,她沒擦,像一個觀眾,欣賞大海的波瀾壯闊。
海水從臉頰往下淌,流至嘴角。
真鹹。
眼淚也是鹹的。
時安輕輕擦拭掉。
這回,她還是作為觀眾,但她眼前不是大海,而是她經歷過的一樁柱、一件件事。旁觀者清,她倒要看看,怎麽清。
人得學會自省。
時安站了好久,黃昏已來臨,漁夫也趕海回來,她心裡還是無法絕對清明,她抱緊雙臂,頭耷拉著遠離這片海,遠離顧千筠。
愛沒錯。
錯的是我。
坐上出租車,時安給顧千筠發微信:【顧姨,我回家了。】
兩分鍾後,時安收到單字:【好】
這樣。
就很好了。
時安想:足夠了,我很滿足。
*
一周後。
下班路上,顧千筠接到李阿姨的電話,李阿姨很久沒聯系她了,有事基本都是找顧千燃,她以為時安出事了,焦急道:“安安怎麽了。”
李阿姨聲音疲憊,“顧小姐,安安沒事,是我有事想跟你商量,很抱歉,已經簽合同了,但我可能不能繼續照顧安安了。”
顧千筠:“李阿姨,如果是薪資問題,你盡管說。”
李阿姨:“你給我的工資已經夠多了,我也很喜歡安安,可我丈夫重病,我想專心照顧他,所以我得辭職了。”
顧千筠:“好,李阿姨,你安心處理家事,這個月工資我按整月給你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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