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蹲下身子之際,一個男人經過她身邊,在看到那個盒子時,他臉沉了下去。
男人個高,五官硬朗。
穿襯衫西褲,活脫一個衣架子,頭髮剪得很短,蠻帥。
蘇音系好鞋帶,男人進了辦公室。
“老婆。”渾厚又膩人的聲音。
門虛掩著,蘇音聽得很清楚。她在擺弄已經系好的鞋帶,並未起身。
許傾塵不悅道:“這是學校。”
緊接著,裡面傳出推搡以及刺耳的凳子與地面摩擦的聲響。
男人很凶,“許傾塵,你什麽意思,為什麽把我送你的禮物給別人?”
蘇音心裡一緊。
許傾塵語氣很冷,“我不喜歡吃巧克力,不喜歡就給她了。”
男人重重拍了桌子。
他再講話因憤怒已經變得走調,“今晚我也不回家了。”
說完,他把門摔了。
走了。
蘇音站在原地,心裡很不是滋味。鬼使神差地,她上前兩步。
透過敞開的門,看見門裡面的許傾塵——
頭髮亂了。
充滿極致誘惑的左手正在揉胳膊,一下,又一下,後來,手不動了。
她緊緊攥著衣袖。
手在顫抖。
長發完全將她的臉遮住,蘇音無法看到她的表情,她應該很難過吧,但她的後背依然那樣筆挺,過一陣,手也不抖了。
她將頭髮撩上去,隨意挽起,找了個夾子夾住,松松散散地,拿起筆繼續寫教案。
平靜如水。
似乎這件事對她並未產生任何影響,她不關心男人回不回家,什麽都不關心。
這般淡漠世事的態度,讓每一個在這世上苟延殘喘的普通人都忍不住想親近她。
人總是想從別人身上尋找自己沒有的東西,缺什麽想要什麽。
蘇音心中百感交集。
她在想:她不會笑,難道也不會哭嗎?
許傾塵這樣的女人,只會是別人的劫,大概永遠不會有人成為她的劫。
在有人朝這邊走來時,蘇音收起亂七八糟的想法,朝教室走去,她不再回憶這件事。
那盒巧克力,被她塞到桌子最裡面。這個討人厭的男人買的東西,不要也罷。
她又將校服拉鏈拉下來。
至於寫檢討的事,也將其拋諸腦後,她不打算寫了。
算了,答應別人的事要做到。
雖然,許傾塵並不會在意。
-
下午開始正式上課了。
每個班級都是隻上兩節班主任的課,一班上政治,許傾塵教政治。
大家忙了一上午,又是收拾寢室又是打掃教室,哪有心思上課。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大部分人都沒有精氣神。
臨上課前兩分鍾,許傾塵走進教室,她在黑襯衣外頭加了一件純白薄衫。
一身白,堪稱仙子。
將教案和課本放到講桌上,她拿起一根粉筆,背身寫板書。
蘇音的桌上攤著白紙,她攥著筆,筆尖抵在紙上,她抬著頭。
在看許傾塵。
上課鈴響了。
許傾塵也寫完最後一個字,收尾動作乾脆利落,她將粉筆扔回粉筆盒,拍了拍手上的粉塵。
蘇音甩甩頭,低眼一看,筆墨將白紙印出一個很深的黑痕。
剛才,是走神了?
蘇音埋下頭。
許傾塵講話了。
“靠窗的同學把窗簾拉一下。”向後望了一眼,她又說:“蘇音,把後門關上。”
正在寫的字寫偏了。
蘇音無奈,起身把門關上後,又快速地埋頭寫檢討了。
許傾塵說:“看你們困得都睜不開眼,現在是一點,你們可以睡到一點半。”
大家躁動起來。
“老師,你也太好了吧。”
許傾塵不吃這套,她擺手示意他們安靜。
“抓緊時間,現在你們只剩二十九分鍾了。”
這話果然有用,大家紛紛趴下,誰都想利用這段時間好好休息一下。
不能辜負許老師的好意。
只有一個人,與之格格不入。
蘇音坐得很直,眉頭緊簇,在飛快且專注地寫字。
許傾塵站在講台上,身後是墨綠色黑板,身前是她的學生們。
她從四十七人中,唯獨望向蘇音。這個身上有刺,卻很獨特的女孩。
認真起來,也不是那麽不討喜。
還漂浮在空氣裡的粉筆灰落在她的眉尖,許傾塵忽然笑了。
第3章 磁場
半小時過得很快。
大家很有時間觀念,在28分左右,基本全都醒了,已經有人開始記筆記了。
這一覺,管用得很。
許傾塵示意窗邊同學將窗簾拉開後,往講台下走了幾步。
在第四排的位置站住。
她喚道:“蘇音。”
蘇音抬眼一望,四目相對。
在你看我我看你的秒鍾裡,難免會焚毀零星距離,很難解釋是為什麽。
或許是磁場合得來。
不然。
看千萬眼,都白費。
蘇音遲遲不低頭,她在貪享這個轉瞬即逝,忘了喘氣,胸口一股熱流燙得她不知所措。
在眷戀什麽。
蘇音給不出自己答案。
別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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