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蘇音越覺得有理,她先提前問許清詞:【晚上我帶一個朋友過去可以嗎?】
許清詞秒回:【當然可以啊,人多點好,人多熱鬧。】
看許清詞不介意,蘇音這才問顧意是否想來,顧意答應了。
蘇音放下手機時,根本沒意識到,晚上會有一場怎樣的場面在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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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街晚上熱鬧,本來天就熱,跟置身火爐中沒兩樣,人擠人,就更熱了,
蘇音經過夜市時,買了四杯奶茶,三杯加冰半糖,一杯常溫無糖。蘇音心細,跟顧意接觸這麽久,早就摸清了她的喜好。所以,那杯不一樣的,是給顧意的。
然後,蘇音提著奶茶袋子,往許清詞給她發的位置走,不遠,往南走一百米就到了。
天燥熱,蘇音頓感煩躁。
她想等進店後,一定得好好吐槽一下許清詞:夏天本來就熱,竟然會想到喝羊湯!
可這句吐槽的話並沒講出口。
從蘇音踏進店門那秒起,後背就開始往外冒冷汗。她自認沒做虧心事,自認坦坦蕩蕩,但當她對視上那雙憂鬱的眼時,心情瞬間無限下墜。
她想轉身逃走,卻被許清詞喊住:“音音,快過來,你那個朋友沒跟你一起來嗎?”
蘇音嘴角一僵。
當下她腦海中閃過的念頭竟然是:趕緊告訴顧意,別來。
可晚了。
越怕什麽越來什麽。
沒到半分鍾,顧意來了,她穿得很清涼,吊帶背心加短裙,性感卻不俗氣,非常養眼。
一見美女,許清詞坐不住硬板凳了,悄聲讚美,“這也太漂亮了。”
說完,她輕咳一聲,“姐,跟你不相上下。”
許傾塵沒反應,她木訥地看著手機屏幕中自己蒼白的臉,不漂亮,也不養眼。她下意識撫摸臉龐。她已經很久很久沒好好看過自己了。怎麽,瘦成這幅鬼樣子了。
人都向往美好的一切。
許傾塵又沒來由地自卑了。
顧意那麽漂亮,蘇音理應被她吸引。而不是被這樣一個連自己都不愛的女人吸引。
許傾塵不抬頭,只是盯著屏幕裡的自己。
江佑貼心地問:“老師,你沒事吧?”
許傾塵緩慢地搖頭,仿若沒有思想的木頭人。
江佑不放心,和許清詞竊竊私語,等蘇音和顧意過來時,她們才停止交談。
許清詞震驚道:“音音,這位漂亮姐姐就是你的朋友啊?”
蘇音:“嗯,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老師。”
她將“老師”兩個字咬得很重。她是看著許傾塵說的,她在證明什麽,證明她和顧意之間真的沒有什麽。
蘇音自以為是給許傾塵打了一針強心劑,殊不知,這是插向許傾塵心口的一把利刃。
曾經,你我之間有世俗無法跨越的鴻溝,但你還是愛上了不該愛的我,那時候,你是我的學生,我是你的老師。
現在,她是你的老師。她溫柔,漂亮,她比我好一萬倍。
你能愛上身為老師的我,那我怎能不害怕,怕你愛上同樣身為老師的她。
其實,有一個問題,許傾塵想問蘇音很久了,她太想知道答案了,但她又怕知道答案。
許傾塵陷入極端的自我懷疑中無法自拔,她是隔絕在歡騰熱鬧世界之外的憂鬱體,她渾身結滿混亂古怪藤蔓,她另類,她格格不入。
不會有人想接近她。
蘇音她們在聊天。
顧意坐到許傾塵身邊,從包裡拿出一瓶茉莉蜜茶,隨手遞給她,“給。”
很熟絡的動作,仿佛經歷過千百次一樣。
許傾塵接了,“謝謝。”
她看著瓶身,恍惚中記起,很多年前,她還是個備戰高考的學生。
高三一整年,每天清晨她進教室,課桌上都會擺著一瓶茉莉蜜茶,日複一日,三百六十五天,沒有一天間斷過。
許傾塵不知道是誰送的。
那記憶,片段零碎的遺落在時光深處,如果不是因為這瓶茉莉蜜茶,許傾塵或許一輩子都想不起來。
人就是這樣。
對於自己在意的,一分一秒都不敢忘。對於自己不在意的,一分一秒都不想記。
人總會經歷辜負和被辜負。
辜負別人時,心安理得;被別人辜負時,怨天尤人。
想到這,許傾塵有那麽一瞬間豁然開朗了,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她是不是也辜負過許多人,那些人,是不是也像此刻的她一樣煎熬。
有人陪著她煎熬,她的苦痛似乎就沒有那麽沉重了。
許傾塵輕聲說:“以前我上學時,每天都會有人送我一瓶茉莉蜜茶。”
她笑了笑,“跟這個一模一樣。”
顧意臉上喜悅藏不住,“都過去這麽多年了,你還記得。”
“記得。”許傾塵點頭,她擰開瓶蓋,喝了一小口後說:“不過,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顧意問:“那你想知道嗎?”
許傾塵眼波閃動,“想知道,如果我知道她是誰,我就能告訴她,我最喜歡喝的不是茉莉蜜茶,而是茉莉清茶了。”
顧意眼中流淌過後悔的情緒,“所以有些時候,在有機會開口表達的時候,還是要鼓起勇氣說的是不是,不然你永遠不知道對方的真正想法,等回過神時,或許一切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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