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很平靜。
這天晚上,她們沒有喝羊湯,也沒有人來找過她們。她們就這樣安安靜靜地看了半宿搖搖欲墜的高牆。
臨走時。
蘇音問:“這堵牆會倒嗎?”
許傾塵眼裡拖著長長的遺憾和不甘,她不再乞求神明,她認命了。
“會。”
願,她講的是真心話。
回家路上。
夜風恰到好處地溫柔,她們輕快地踩在昏黃的路燈陰影上,步伐一致,肩與肩的距離越來越近。
她們,很久沒這樣過了。
許傾塵眼中流露出無限溫柔,她說:“我還記得開學第一天的情景,那天你遲到了,所以在眾多學生中,我對你的印象最深刻,你高高瘦瘦還白淨,但是酷酷的,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
蘇音瞬間被帶回那個遙遠的秋天,可心中再有波動,她都沒有想與許傾塵一起懷念從前的意思。
許傾塵神色空了一瞬,她將心頭激蕩的情緒生生壓抑住,收住欲念和雜七雜八的想法,像個過客一樣,走在蘇音身邊。
走到十字路口,紅燈亮了。
蘇音終於開口講話了,她目光淡淡,語氣生疏,“回憶都是虛假的,回憶裡狂熱和深刻的愛意也是假的。”
許傾塵聲音顫抖,“假的?”
蘇音輕松道:“因為我忘了,我不記得了,所以,都是假的。”
紅燈從五秒變成四秒,又變為三秒…
許傾塵兩眼昏黑,她腦海中閃過許多畫面,每一個畫面裡,都有蘇音。
明明蘇音就在她身邊,可許傾塵卻不敢看。因為現在的蘇音,不愛她。不如回憶裡的那個好,回憶裡的蘇音,隻愛她。
許傾塵堅信:
只要她不忘,回憶就都是真的。
綠燈亮了。
許傾塵遲遲沒邁開腳步,她微微偏頭,抬起手臂,做出摟抱的姿勢。
可是,她身邊空無一人。
蘇音走了。
許傾塵眼眶紅了一圈,她沒去追蘇音,而是該往哪走就往哪走。即使這段路走得很艱難,但她依然在走。她會走完這條路,也會走出那片回憶的。
嗯,會的。
-
六月十二日。
蘇音上完課剛回寢室,看見任婷婷在化妝,打趣道:“晚上又要約會啊?”
任婷婷嘴角不自覺揚起,“是啦。”
她拿起眉筆,還沒碰上眉毛,回頭說:“音音,明天周六,今晚你跟我們去玩吧。”
蘇音猶豫了一下,“我就不去了吧。”
任婷婷堅持邀請,“我男朋友說了讓我叫上你,你就跟我們去嘛。”
蘇音笑道:“幹嘛,你們兩個約會,把我叫過去當電燈泡啊。”
任婷婷擺手說:“還有其他朋友。”
蘇音想了想說:“那行吧。”
一聽蘇音同意了,任婷婷連忙給劉廣彪發微信:【音音同意了,你讓三強晚上打扮帥點。】
發完微信,任婷婷又說:“音音,晚上我給你化個妝吧,雖然你天生麗質,但是我還蠻好奇你化妝是什麽樣子呢。”
蘇音秒拒絕,“算了。”
見蘇音態度堅決,任婷婷也不再問了。
蘇音看眼時間,15:46。
她猛然想起,上午九點多,許傾塵給她發了條信息,但是當時剛好準備上課,她便把手機關機了,後面就忘回了。
於是,蘇音點開看。
【我愛你。】
為什麽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蘇音隱隱感覺不安,她走出寢室,給許傾塵打電話,那邊傳來機械女聲:您所撥打的號碼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被拉黑了?
蘇音一頭霧水,怎麽回事?怎麽突然被拉黑了?心中那份不安愈發強烈,她臉色一變,下樓打車去找許傾塵了。
一路上,蘇音心都懸著,直到下車後,她站在別墅大門外,看著院子裡的許傾塵,這才放心。
許傾塵穿著白色裙子坐在秋千上,手裡握著一支紅玫瑰,秋千蕩啊蕩,玫瑰花瓣蕩落在她腿上。她看上去很溫和,沒什麽情緒。
她自成一道繾綣的風景,或許並沒有那麽完美,但她身上獨特的憂鬱氣質足夠拂去世俗裡的塵埃,她是受傷的,但她是乾淨的。
她似乎重獲新生了。
蘇音心尖一顫,過往恩怨情仇,全部止息吧。相互糾纏這麽多年,已經說不清誰對誰錯,更說不清是誰欠誰多一點了。
她們都變了。
她們的相遇,並沒有讓彼此變得更好,甚至可以說,讓兩個人越來越差勁,她們的相遇根本就沒有意義。
放過彼此吧。
蘇音長大了,不需要再透過許傾塵的眼去看這個世界了。她一個人見過許多世面。
可是她看到的:
土地是貧瘠的,海浪是肮髒的,月亮是醜陋的,文字是虛偽的。
在她眼中,這個世界糟透了。
從蘇音被感情傷害過那天起,她就看不見這個世界的美好了。
如果。
如果能透過許傾塵的眼,再看一遍這個世界,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蘇音不想知道了。
她很清楚,她們兩個,不管愛不愛,糾纏只會讓她們大傷元氣。各走各的路吧,時間會療愈所有。
蘇音釋懷地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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