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音想了想,認真道:“好,那我也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你說。”
“老師,如果沒有那兩張字條,你會拒絕我嗎?會拒絕我幾次?”
許傾塵沉默了。
蘇音替她說了。
“你依然會拒絕我,或許不會那樣絕情,但你還是會不停地拒絕我。所以,無論有沒有謝可瑤,結局都是無法改變的。”
許傾塵低著頭,她緊咬牙關,眼含淚水地看著蘇音,她明白,無望了。
如果是別人,說聲“對不起”或許還有用,但是對蘇音講,這根本沒用。她骨子裡是個極其冷漠的人,對人,對愛,都看得淡。她不會輕易愛上誰,也不會很難放下誰。
對她而言,愛情並不是必需品。
無論是何緣故,蘇音已經為了許傾塵承受過許多痛苦了,那種滋味不好受,如果再去愛許傾塵,或許未來會有更多痛苦等著她,蘇音不想冒這個風險。
所以,她直接把路堵死。
“老師,哲學裡有句話這樣講,人不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因為無論是這條河,還是這個人,都已經不同。”
許傾塵悲哀地低下頭,她想繼續說“我可以等你”,但她沒有,她摸了摸臉,眼中湧出兩團淚水,她喉嚨陣陣發緊,嘴唇顫抖了幾下,用滿含委屈的哭腔說道:“我已經三十三歲了,我等不了幾年了,再過幾年,我就要老了啊音音。”
蘇音咬緊牙關,不講話。
許傾塵的淚水一串串往下落,她哽咽道:“既然你跟我講哲學,那我也有話想對你說。”
“一切皆流,無物往常。新事物必然戰勝舊事物。但我就是要推翻這一觀點。在我這裡,以後無論誰,都不能取代你。”
蘇音低低地笑了,“曾經我也是這樣想的。”
笑夠了,她一字一頓道:“新事物必然戰勝舊事物,我堅信。”
許傾塵的表情像結了冰,她滑稽地笑了。
淚流了,妝花了。
許傾塵無法自拔地崩潰了。
那時,幸福明明就在眼前,她只要一伸手,就能抓住。可她猶豫了。
幸福再也不會降臨到她身邊。
她的愛可以不死不休,但她脆弱得像一片薄紙,只要蘇音一記冷眼,她就碎了。
她不能碎在她面前。
於是,她踉蹌著起身,帶著她的淚和她的狼狽,像逃難一樣地逃走了。
門砰地關上時,蘇音耳邊響起震耳欲聾的轟鳴,她鬼使神差地跟了出去。
…
破舊的樓道裡沒有燈,看不清滿牆小廣告上羞恥的文字,凹凸不平的樓梯被生鏽的鐵欄杆圍住,狗都不願意在這裡呆。
但樓梯死角,蹲著一個人,她埋頭於黑暗,像被全世界拋棄一般,哭得不成樣子。
是許傾塵。
樓道連個小窗都沒有,一點光都沒有,四處都是黑漆漆的,這裡蠻壓抑。
蘇音扶著樓梯,慢慢往下走,她通過許傾塵的哭聲辨別她所在的位置。她什麽都看不清,又什麽都看得清。
許傾塵的哭聲是那樣微弱,那樣隱忍,她與壓抑的環境融為一體,笨拙地,小心地發泄她的情緒,可她連哭都不敢哭。
三十幾歲了,不能像小時候那樣了。小孩子才能大聲哭鬧。大人,不能。
蘇音走上前。
她站在許傾塵面前,盡量把聲音壓得很溫柔,“老師,這裡不安全,我送你走。”
許傾塵深深地搖頭。
蘇音歎口氣,伸手去拉她,可許傾塵卻掙脫了,她抱住自己,倔強道:“我不走。”
蘇音還想說什麽,這時,許傾塵猛地起身,緊緊把蘇音抱住,她用力汲取蘇音身上的溫度,似乎只有這樣,才能重新燃起希望。她乞求道:“別推開我,讓我抱抱你,好嗎?”
蘇音屏住呼吸,說“好”。
暗夜裡,空氣流動的聲音壓不住激烈起伏的心跳聲,是曖昧的碰撞,是要死不活的拉扯,是不該衝動卻必然衝動之舉。
許傾塵用手扶住蘇音的後腦,迷離地閉上眼,她的手在蘇音脖頸處移走,唇齒貼在蘇音耳畔,紊亂著呼吸哽咽道:“音音,我真的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就給你。”
說罷,她抓住蘇音垂在身側的手,失控地往她的胸口放,“給你,都給你。”
她握著蘇音的手,邊哭邊去扯襯衣紐扣,“音音,你別這樣看著我,你愛我好不好,你忘了嗎,以前你很愛我的,你再愛我一次好不好?”
她什麽都不想要了。
尊嚴,臉面,理智。
都不要了。
如果蘇音愛她的臉,那她就為她變漂亮,如果蘇音愛她這具身體,那她就給她。
許傾塵什麽都願意為蘇音做。
可太晚了,蘇音什麽都不想要了,她推開許傾塵,不可置信道:“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我認識的許傾塵根本不是這個樣子,你看看你現在這副樣子,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許傾塵突然不哭了。
她像丟了魂一般,喃喃道:“我在做什麽,我究竟在做什麽。”
蘇音絕情道:“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我和那些臭男人不一樣,我不愛你了,你聽懂了嗎,就算你脫光了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蘇音狠狠踐踏她的自尊,摔碎她的臉面,然後,喚醒她的理智。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