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都是被拋棄的孩子，是罪惡和痛苦，是荒蕪野地上的雜草。

　　這裡矛盾又衝突，高牆豎起，利片傷人，神藏在陰影裡，無能為力，卻要他們所有人都向它祈求希望。

　　白茶不信神，也不信人，神對人間的罪惡無能為力，挑三揀四的領養人也不是救贖他們的神。

　　“我會救我自己！”

　　白茶眼神堅定，無聲地抗議，平日裡總是垂著的腦袋高高揚起，露出一張有些蒼白卻很好看的臉。

　　小小的臉，鼻子很挺，眉眼有些深邃的輪廓，嘴唇薄薄的，因為用力抿著染上了點點血色，好像薔薇花瓣。

　　這是一個很有潛質的美人胚子。

　　所有的人都在誠心誠意地禱告，低著頭彎下腰，沒人發現他們之中出了一個叛徒。

　　只有白茶一個人站的筆直，雙手垂在身側，一點兒也不恭敬。

　　她寂寞又倔強地站著，像她曾見過的那個比Omega長得還好看的Alpha女人一樣挺直了脊背，寬大的衣袍蓋住了她的手腳，漸漸升起的朝陽越過圍牆，光落在了教堂裡。

　　小小的孩子站在最遠的角落裡，冷漠地看著神像，光照不亮她的臉龐，只在地板上投下細長的影子。

　　-

　　早飯是白粥饅頭和醬菜，周末的時候會額外地多分給所有人一人一個雞蛋，這已經是福利院盡可能給予的營養了。

　　政府扶持的資金不足夠分給每一個福利院或者救濟中心，像天使福利院這樣勉強維持生活的地方還有很多。

　　起碼在這裡每個孩子來的時候都會有一套“新衣服，”能吃的上一日三餐，填飽肚子。

　　白茶坐在最角落，頭埋得低低的，趁著大家都沒注意的時候把桌子上的雞蛋塞進了褲子口袋裡。

　　吃完早飯後，所有的孩子以宿舍為單位，一部分去除草一部分去打掃宿舍還有一部分被派去做各樣的活兒。

　　大家都有些興奮，因為早飯過後胖修女宣布了一個好消息：下周末會有一批領養人來福利院挑孩子。

　　是以所有人都對乾活兒沒意見，恨不得能把福利院的地板都擦得噌亮好讓監督的管理員修女注意到自己。

　　越出挑的孩子越能得到福利院的關注，在領養人來的時候才更有可能被推薦領養。

　　所有人都換下了早上做禱告的白色長袍，穿上了自己平時的衣服，白茶依舊穿著自己的大短褲大襯衫，帆布鞋的鞋帶綁的緊緊的和唐藕站在一起。

　　她們的任務是拔掉院子裡長得高高的野草，草不好拔，葉子邊緣鋒利，容易被割破手，莫垂柳戴著一個管理員發下來的小牌牌，站在宿舍門口挨個兒給她們發手套。

　　發一個便走一個，最後輪到白茶時，卻接了個空。

　　手上沒落下一點重量，個子矮矮的女孩兒抬頭，面無表情：“你想幹什麽？”

　　莫垂柳提著個塑料袋，裡頭還放著一雙已經很破舊的棉手套，她扎著高高的馬尾，身形要兩個白茶拚起來還得墊上好幾塊磚才能比得上。

　　她從袋子裡拿出最後一雙手套，慢吞吞地套在了自己手上，然後衝白茶晃了晃，露出尖尖的小虎牙：“沒了。你把口袋裡的雞蛋給我的話我就去再給你找一雙。”

　　她看見白茶偷偷把雞蛋藏起來了，就藏在褲子的左邊口袋裡。

　　手套這東西不貴，福利院的倉庫裡放了很多，今天所有人一起做衛生可能會有手套不夠用的情況，但是發手套的管理絕不會少給莫垂柳一雙。

　　她可是現在福利院特別看重的一批孩子當中的一個。

　　白茶不欲和她糾纏，翻了個白眼走出去。

　　莫垂柳一愣，在後面氣惱地跺了跺腳，喊了一句：“喂！我知道你昨晚出去了。”

　　白茶的步子一頓，轉頭看她，狹長的眼睛裡黑沉沉的，嚇得人不由自主後退了幾步。

　　有，有什麽好怕的！

　　莫垂柳在心裡罵了自己一句，舔了舔嘴唇問：“你跑出去外面做什麽？我早就注意到了，一到周末晚上熄燈你和唐藕就消失好久。”

　　晚上結伴去上廁所不奇怪，但是每個周末都在熄燈之後再一起去就很耐人尋味了，莫垂柳實在好奇，特意在昨天晚上死撐著不睡覺偷偷盯著，沒想到真的被她看見白茶晚上兩點多的時候偷偷摸摸回來。

　　她背著所有人出去了！

　　莫垂柳抓住了這個小秘密，有些興奮地壓低聲音：“你如果不告訴我的話我就告訴院長媽媽。”

　　“你有證據嗎？”

　　白茶冷冷地看著人，沒有一絲慌亂，反倒是威脅人的莫垂柳先慌了神。

　　“我看到你兩點多才回來宿舍的。你肯定是出去了！”

　　“迷路了不行嗎？”白茶走了幾步上前，出人意料地率先出手把大高個兒的舍友推搡到了宿舍的門上，凶神惡煞地威脅：“你去告一個試試？忘了以前怎麽挨打的是吧？”

　　莫垂柳……

　　她小時候確實挨過白茶的打，還被打得不輕，被對方按到了土坑裡一頓錘，現在想起來骨頭還隱隱生疼。

　　下意識地，她不敢看面前這雙眼睛，視線心虛地落在了白茶瘦削的下巴上。

　　尖尖的，一看就沒有好好吃飯。

　　肩膀也是窄窄小小的，襯衫太大了，修女老分給她不合身的衣服，真是太欺負人了。

　　人走了很久，被撞得頭疼背疼的莫垂柳瞪著眼睛，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現在長得人高馬大還會被白茶這個小矮子壓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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