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樂喜在劍道場被我打得落花流水。得益於這一年的晨跑鍛煉, 現在我體能好得很。
“停停停停!”她喊到,“你給點面子讓讓我行不?”
之所以要給面子,是因為今天楊醫生也在場。時隔一年多, 這裡終於又再次有了“觀眾”。
“你最近缺乏鍛煉?”我說。
“是你進步了好嗎?原本你實力就比我強那麽一點點。”
說著她眼神不自覺地往旁邊滑了滑, 楊醫生就坐在那兒。
於是我糾正她的說法:“是你沒集中注意力。”
其實自從再次聯系上袁苑桉, 我就沒多少精力分給劍道練習了。今天會再次來這裡,是楊醫生提議的。緣於我第一次和林樂喜對打時,被喚起了潛意識裡的恐懼。既然溫和的談話不行催眠也不行, 或許我需要更強烈的刺激。
這兩個月,我真切感受到了人的貪心會漸漲。
一開始, 只要能聽到袁苑桉的聲音就滿足,漸漸的,每天那90秒顯得愈發不夠用,簡直像才說了兩句就時間到。我一日一日更迫切想見到她, 卻見不到碰不著。她與我談生活談日常談過去,卻避而不談她在哪裡, 這個神秘APP是什麽,為什麽每天僅有90秒。
她說過她有不能說的理由, 我也答應不問的, 但我抑製不住心裡漸生的焦躁——關於她的真實感正在漸漸流失。
還要等多久, 才能再見到她?!除了等待,我還能做什麽?
昨晚她跟我說什麽來著?她給了一個提示:你要自己想起來,自己發現, 然後擬定一個條件,執行它——也許我們就能相見了。
擬定什麽條件?她不說, 她說她也不知道。
——到底還遺忘了什麽?!
真讓人氣急!
“用突刺!”我對林樂喜說,“向著喉嚨或臉, 全力攻過來。”
“不好吧……中學那場比賽你也記起了啊。”
“沒準能刺激起什麽記憶呢?沒事,有護甲,楊醫生也在。你認真點,要出其不意,我可不會傻站著。”
“真的啊?”
“真的。”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
之前為了遷就我,林樂喜一直很自覺地從不使用突刺。可當她終於可以頻頻使用時,就會發現這才是她最擅長的打法,速度超快,刀尖又穩又狠,角度刁鑽。
氣合的吆喝聲和擊打聲響徹整個空間——我已經被刺中很多次了——些許的恐懼是有,但遠不及那天的十分之一。
……
到後來,林樂喜單手撐著膝蓋直喘氣:“到底行不行,有喚起什麽你就說呀……累死人了。”
“奇怪,怎麽就不怕了呢?”我乾脆一把摘了面罩,“護甲保護得太好了,直接這樣試試!”
“不行!”她拒絕得很乾脆,“你不要命了?!我可不想送你去見袁苑桉。”
“我倒希望你能送我去見她。”
也行因為無意中提到了袁苑桉,也許因為我的話有點嚇人,林樂喜怔了怔,轉頭就對楊醫生說:“楊柳琳,她沒事吧?該不會有那個什麽傾向你沒發現?”
——畢竟她們都不知道袁苑桉還活著。
“再來一遍。”我很堅決。
“不行。”林樂喜沒有讓步。
“不逼到絕境有什麽用?”
“把面罩戴上。”
“不戴!”
……
如此這般拉扯幾個來回,我火氣上來了,用力把面罩擲到地上。
“你到底幫不幫我?!”
面罩滾到一邊,林樂喜依然沒順我意,空氣中隻余僵持的沉默。
好像,這是我第一次如此無理地發脾氣?
楊醫生彎腰撿起面罩,柔聲說:“我們都明白你焦急。先歇會兒吧,樂喜也累了。”
——她們明白我焦急什麽嗎?不,她們不明白。
但這不怪她們……
···
我確實過分心急了,乾脆結束了今天的練習,去道場的浴室衝個澡冷靜冷靜。
出來時,林樂喜和楊醫生站在道場外的樹下。走近些,就能聽到談話的內容,她們背朝著我,並未知覺。
“……未經來訪者同意不得透露任何谘詢相關信息。”楊醫生在重申保密原則。
“我不是要你透露信息,只是作為趙肆勉的朋友,想了解一下情況。我總覺得她狀態有點不對勁。之前她挺沒有精神的。表面看起來很積極生活,但我知道她一直過不去袁苑桉這道坎。
按理說人都走了一年多,節哀順變,怎麽著也得想辦法過去吧。可她卻忽然又要再次調查袁苑桉的過去,又要看心理醫生恢復記憶。
你說她難過吧,最近看起來卻心情挺好——可又會偶爾暴躁一下,就像剛才。”
“雙相障礙?我不這麽認為。”
“也不是說這種啦。不是心理方面的……”
“你認為她隱瞞了一些事?”
“你也這麽覺得?!”
“只是一種出於直覺的猜測。那你的調查有什麽發現?”
“我就沒有職業保密原則了?”林樂喜半開玩笑地還給楊醫生類似的話。
“啊,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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